老公漠不關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坐回了車裡。
我裝作慌張地給老公回撥電話。
「老公,怎麼了?我剛剛才睡醒呢。」
「出發前你給的三萬元怎麼用不上了?寶貝,你是不是給錯了?」
我邊擺弄著指甲,邊做作地回應著。
「啊,是嗎?難道是我太忙了弄混了,最近爸爸身體不太理想,或許是分了心。」
老公本想讓我給她打錢,聽到我這麼說,只好暫時作罷。
「沒事,那錢我也不急用,等你有空——」
莫明蘭的外甥衝上前喊道:
「姨丈,大姨讓你去跟公公婆婆打個招呼呢。」
我刻意提高了音量:
「繼宗,我怎麼聽見有人喊你姨丈呢?」
「哪有,你聽錯了,是別家的孩子在喊,不說了,我這裡信號不太好,先掛了哈。」
老公畏畏縮縮地掛斷了電話,環顧了四周,跟莫明蘭的眼神對上的時候,不禁後退了好幾步,言語間還有些心虛。
「小蘭,這裡風大,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呢?」
「繼宗,我也沒想到突然來這麼多人,這一下子花了你好幾萬吧。」
莫明蘭故作心疼地摸了摸老公的肩膀,淺淺嘆氣,轉身又裝出靈機一動的樣子。
「要不我們想辦法把錢拿回來?」
一聽見能把錢拿回來,他的眼神都瞬間亮了起來。
莫明蘭小心翼翼地把老公拉到一旁。
「我們趁著過年人齊,學城裡辦一次婚禮,反正我們結婚的時候只是辦了酒席,現在以婚禮的形式再收一次禮金,指不定比你給出去的還多。」
眼看著老公搖擺不定,莫明蘭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不過隨你吧,我們村裡的人禮金都是給300元以上的,我也不想鄉親們覺得不好。」
莫明蘭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老公連忙拉著莫明蘭的衣袖。
「哪天辦比較好?最好是湊個人多的時候。」
莫明蘭朝我的方向瞄了一眼,嘴唇微微上揚。
「那就初五吧,再晚大家就返鄉了。」
「行,那我去準備一下!」
老公滿臉嘚瑟地聯繫著親戚好友,絲毫沒有發現我正坐在樓上的陽台邊,注視著一切。
終於到了正月初五這一天。
或真情實意,或礙於面子。
鄉親們竟來了一大半。
老公站在迎賓的門口,樂呵呵地接過鄉親們手上的紅包,婆婆更是站在身後笑得眉笑眼開。
婚宴開始的時候,當莫明蘭穿著我精心給她準備的鑲鑽婚紗緩緩步入會堂,在場的鄉親嘩聲四起。
「這是莫家的小女兒嗎?原來打扮一下這麼漂亮啊!」
「平日裡一直干農活,從來沒有發現她這麼大方得體啊。」
一旁的小孩子更是直喊著「仙女」。
在眾人的注視下,莫明蘭走到了老公跟前,顯然老公也被眼前的莫明蘭嚇了一跳,不禁感慨:
「小蘭,你美得讓我大吃一驚,這婚紗的鑽石真逼真,沒想到村裡也有這種貨色。」
莫明蘭只默默垂眸,沒有說話。
我戴著鴨舌帽坐在第一排,看著管家佯裝成主持人,朝我打了個眼色,不急不慢地走上舞台對台下吶喊著:
「接下來,讓新郎的弟弟張楠為兩位新人送上戒指。」
老公像是被雷劈中似的站在原地。
鄉親們齊刷刷地看向正在主座上給張楠喂飯的婆婆,婆婆的的臉漲得通紅。
「呸呸呸,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8
「繼宗,你這主持人在哪找的,怎麼胡說八道呢?」
婆婆氣沖沖地指責老公,轉身對著指手畫腳的鄉親們擺了擺手。
「各位鄉親們,是主持人搞錯了,別聽他胡說,老張去世後我可啥都沒幹,清清白白的。」
鄉親們議論紛紛。
「老張家媳婦都六十多歲了,這孩子頂多三歲,不能是她生的吧?」
「難道是這主持人搞錯了?這也太搞笑了吧。」
「不是說這個小娃娃是老莫家的外孫嗎?」
……
忽然間,舞台上的大螢幕播放的視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楠楠,媽媽抱著你吹蠟燭。」
畫面里,婆婆正親昵地抱著楠楠湊在蛋糕面前,其樂融融地吹著蠟燭。
婆婆踉踉蹌蹌地站起了身子,不停地揉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螢幕,眼神里溢出絕望的感覺。
「居然還真是張繼宗的弟弟,還真是小看了老張家媳婦。」
不等老公解釋,莫明蘭左右開弓,狠狠地打了他兩巴掌。
「老公,你媽這是什麼意思?抱著我的孩子在說些什麼混帳話?張楠是我十月懷胎那麼辛苦生下來的!」
莫明蘭身板嬌小,打人的力氣一點也不小,一瞬間,兩個鮮紅的手印出現在老公的臉上。
老公摸著紅得發燙的臉龐,拉著莫明蘭的婚紗,跪下求情:
「我媽只是一時糊塗,說錯話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你和你媽這話對我說了三年,你也糊塗了嗎?」
我拿著管家遞過來的麥克風,直勾勾地盯著老公的方向。
老公一臉驚慌地轉過身來,看上我緩緩走向舞台的時候,瞬間癱軟地坐在地上。
「時玥,你不是在娘家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站在莫明蘭身邊,兩人並肩,徑直地看向老公。
村長更是咬牙切齒上前揪著老公的衣領,眼睛猩紅地斥責:
「老公,我們小蘭陪著你從無到有,供你讀大學,你在外面還有女人?你對得起我們小蘭?」
看著群情洶湧的鄉親,婆婆一把衝上前護在老公身前,反咬我一口。
「江時玥,你個不害臊的女人,我們繼宗說了不喜歡你,你還非要死纏爛打跟到這裡,現在還在這裡挑撥離間?」
婆婆的手舉了起來,正想甩我一巴掌,卻被我身旁的莫明蘭一腳踢到在地上。
「死纏爛打?那這個結婚證是什麼意思?」
莫明蘭把我和老公的結婚證狠狠地拍在婆婆的臉上,寒風吹起,結婚證上笑顏如花的我們顯得更加諷刺。
老公嘴唇煞白,撿起結婚證,一臉絕望地爬過來拉著我的衣角。
「時玥,我愛的是你,念在我們三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原諒我吧,我們離開這裡,過我們的生活,再也不回來了好吧?」
我後退了一步,狠狠地踩在老公的手上。
「你害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子,還妄想跟我過下輩子?你想跟我過日子,還是想跟我家的財產過日子?」
老公臉色鐵青,滿臉驚恐地張大了嘴,卻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莫明蘭深表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摟緊懷中。
「你這個畜牲,我以為你只是貪財,沒想到你有了張楠以後,竟然害死了時玥的孩子,你這樣的人,不配當我的丈夫。」
9
台下的鄉親看得一頭霧水。
「這張楠到底是誰的孩子啊?」
婆婆連忙擺手,
「是繼宗的,老張都去世那麼多年了,我怎麼可能還懷孕!」
心煩意亂的老公一把推開婆婆,竟錯手推下舞台,婆婆老胳膊老腿的,哪裡經得了這麼猛的撞擊,頓時躺在地上,叫苦連天。
旁觀的人紛紛撥打了醫院電話,會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忽然之間,此起彼伏的警車聲讓眾人冷靜了下來。
強忍著噁心,我蹲在了老公的跟前。
「張繼宗,你將要為我這三年的欺瞞付出代價。」
老公一臉驚恐地看向我。
「江時玥,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撿起地上沾滿泥土的結婚證,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就憑這個結婚證和今天這場婚禮,我就可以告你犯了重婚罪!」
我拍了拍莫明蘭的肩膀。
「你放心,重婚罪跟你沒有關係,張楠最終肯定也是歸你的,憑藉我們收集的證據,足以讓他凈身出戶。」
看著他被帶上手銬,押上警車的背影,我和莫明蘭相視一笑。
正月十五,我正在媽媽的身邊搓著湯圓。
忽然之間,接到了莫明蘭的電話。
「時玥,你收到消息嗎?張繼宗重婚罪已經被判了入獄,還有婆婆——噢,不對,他那個討厭的媽媽,摔斷了腰椎,下半身也癱瘓了,現在也淪為了村裡的笑話。」
我淺淺一笑,
「張楠那孩子還好吧。」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媽,是時玥阿姨嗎,她什麼時候再來玩?我們可以去找她嗎?」
不等莫明蘭回應,我連忙接話:
「當然可以,隨時都可以來城裡玩,時玥阿姨這裡一直歡迎你們。」
掛斷電話後,莫明蘭給我發來張楠在村長懷裡大笑的場景。
隨即便受到了莫明蘭的信息。
「江時玥,新年快樂,祝賀新生。」
我嘴角微微上揚:
「也祝你新年快樂,願你新的一年有新的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