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我的聖女姐姐,終於穿過生死的距離,來到了我的面前。
她飄到空中與我相擁:「阿眠。
「準備好了嗎?」
……
春秋不過轉瞬間。
我沒想到,我轉生到了苗疆北方的國度,北嶺。
北嶺四季分明,可以聞夏蟬,亦可聽冬雪。
每一場雪,都下得波瀾壯闊。
十五個冬季,就這樣不痛不癢地過去了。
聖女姐姐最後為了轉生,已然費盡心力,我沒能找到任何她的提示。
我只能一邊長大,一邊找尋……一邊想她。
北嶺是個開明的國家。
武將世家謝家稱帝百年,為女子謀了諸多權利,並鼓勵全民習武強身。
這一世我生在一個六品官家,家族亦鼓勵我騎馬拉弓。
我琴棋書畫都一塌糊塗,唯獨武學方面一騎絕塵。
我想,生命如此脆弱。
不再是聖女的姐姐,如果保護不好自己該怎麼辦?
生命是最脆弱的東西。
那麼這一次,換我守護她。
及笄後,我最大的目標,是這一屆的武狀元。
姐姐一定也在找我。
狀元的名字,會被飛鴿和快馬帶到這個國度的每一個角落。
站在高處的話,姐姐就能更好地找到我了。
及笄禮上,我執意選擇了前世的名字「櫻眠」作為我的小字。
十五年的努力還是有用的,我一路打到了殿試。
我努力把體魄練到了最好,可重來一世,我依舊不懂權力場的詭譎。
所以也不會知道,侍郎的嫡女亦是對武狀元的名頭勢在必得。
她的家族,甚至已經為女兒金榜題名後和皇子的婚事做足了準備。
……我沒能見到謝家的皇宮。
殿試前兩天,我去郊外練習馬術,竟被神秘黑衣人射箭追殺!
那箭尖泛著詭異的顏色,僅僅是擦過我的胳膊,我的腦袋便開始天旋地轉。
我堅持著揮鞭策馬,不知搖搖晃晃地堅持了多久,最後經過了或許是一座城,或許甚至沒能走出京郊的密林。
摔下馬的一刻,我想。
不可以。
若我這樣死在這裡,我的姐姐,為我放棄一切的姐姐……
找不到我,她該怎麼辦?
……
所幸,我沒有死。
因為我醒來時,有兩個女子圍在我的床邊。
其中一個語氣溫軟:「姑娘,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疼……?」
而另一個女人,卻氣勢凌厲!
她握著我的手腕,力氣極大,我甚至無法掙脫。
我尚有點暈:「請問……」
她卻打斷我的話,僅一個提問就讓我靈台清明:
「你的手腕上為何也有這樣的印記?
「你……也是重生之人,對不對?」
……
我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消化這個事實。
站在我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的前世,竟是百年前北嶺國的開國女帝,謝凌晚!
她的傳說在北嶺無人不知。
一個扭轉北嶺和苗疆兩國國運的女人,只做了三天的女帝。
為的……是另一個女人。
我看向她身後那個柔婉的女子。
這位,只怕就是她殺人無數、傾盡一生也要守護的那個人吧。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聖女姐姐。
姐姐,你看,已經有人為了彼此, 用盡全力穿越生死,最終得以相守。
我們……一定也可以。
我在謝凌晚和喬阮這裡休養了許久。
如今她們四處遊歷, 日子過得快活似神仙。
兩人決定幫我。
其實謝凌晚原本只打算幫我稍微打聽一下聖女的線索, 她表示如今她和她的阿軟的生活來之不易,她不希望節外生枝, 插手幫忙。
我能理解這種珍惜。
可喬阮便抱著她的手臂輕輕搖晃:「夫人, 咱們就幫幫她吧~」
最後謝凌晚只能嘆了口氣, 摸摸她的頭髮, 同意了幫助我。
整個北嶺,並沒有聖女姐姐的下落。
在搜索完蜀地亦一無所獲後,我們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只怕……
我的姐姐,依然轉生到了苗疆。
又費時數月, 我跟著謝凌晚學了很多實用的招式。
終於……我們鎖定了苗疆的某個蠱術學堂。
謝凌晚很是煩躁:「你們苗疆的轉世陣法真是不行, 老是給人亂投胎,命格也亂安!」
是了, 當初她和喬阮的轉生, 命運便互換了,喬阮今生的身份,竟是謝家的大公主。
「不過……苗疆律法森嚴, 你敢闖嗎?」謝凌晚輕笑一聲, 「這件事上,我倒是有些經驗。」
我不禁腹誹, 那是「有些」經驗嗎?!
百年來誰人不知,當初謝凌晚帶著區區四十人, 踏過屍山血海, 最後單槍匹馬地爬上雪山之巔, 渾身是血地殺進了聖殿, 只為逼迫當時的聖女復活喬阮?
只怕從古至今, 天上地下,只有她謝凌晚做到了!
「等你們出來,去蜀地吧。蜀地亦有會用蠱之人,又卻不屬於苗疆, 你們也能安全。」
我握住謝凌晚的手:「有緣的話, 我一定會帶著姐姐,與你們再度相遇。
「到時候, 共飲一壺吧。」
然後我就闖了進去。
謝凌晚和喬阮給我準備了八十名精銳。
比起聖殿,區區一個蠱術學堂, 還是很好闖的。
至少,我沒有把人全折了,身上也挺完整。
……
明明年歲有異,面容已改,可我一眼, 就認出了我的姐姐。
她的面容終於有了三分明媚。
足以點燃我, 這一生的時光。
我終於有足夠的力量把她帶上馬,我的臂膀亦足以帶著她策馬奔騰,從此走出漫無邊際的雪,看年年盛開的花。
我抱住她纖細的腰肢:「以後, 得你叫我『姐姐』了!」
而她伸出帶著暖意的手,拍拍我的頭:
「阿眠,你的膽子變大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