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沒有一個人,我跑到電梯口,被他抓到了,我沒有力氣掙脫被他拖著往回帶,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求你救我。」
「你當時站在那裡,冷眼看著我,我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以為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可是你最終伸手擋住了電梯,然後走了過來。」
「你幫我趕走了那個禽獸,還脫下西裝包住了我。你問我能走嗎?我搖了搖頭。你抱著我離開了酒店,把我送進了醫院,我醒來時,你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那件外套。」
我一點一點復刻著當時的場景。
「我沒有扔掉你的外套,第二天回到家被傅嶼深看見了,我們大吵了一架,他誤會我一夜未歸是接受了潛規則,我沒有解釋。」
裴晏突然問道:「那我逼著你跟他分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願意?他又是為了什麼跪著求你別走?」
我知道這個謊言有漏洞。
「你聽說過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嗎?兩個人可以因為相看兩厭分開,可當全世界都反對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們反而會變得更堅定。」
「我當時只是陷入了你英雄救美的濾鏡里,怎麼可能因為飄渺的心動放棄和我在一起了四年的人?」
「夠了。戚晚,我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以後乖乖留在我身邊。不然就不是像這次一樣的苦頭,六年前的事情很有可能會繼續上演,到時候我不會救你。」
「你會。」我看著裴晏,不肯認輸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我吃苦頭,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你只是在警告我。」
裴晏沒有說話,我知道我賭贏了一局。
14
「裴晏,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你不能再限制我的自由,我要回家住。」
「隨便你。」他語氣很不好。
大概是因為我得知了拿捏他的方法。
我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恃寵而驕,不是跟他做對惹怒他,而是試探他的底線。
我演了那麼戲,這一場是最難的。
可我的報復心已經大過了求生欲。
我半路從戀綜里下車,對外宣稱形程衝突。
其實我推了所有通告,每天窩在家裡。
三個月了,裴晏也沒有來找我,他沒有給我發揮演技的機會,我既輕鬆又覺得忐忑。
直到網上公布了他的婚訊。
就在我以為他打算放棄我了,下雨這天,他敲響了大門。
「戚晚,開門。」
我沒理。
「我知道你在家。別逼我擾民。」
咔噠一聲,門開了。
我冷冷看著他:「你還來幹什麼?讓我當小三?裴晏,你真的覺得我沒有底線是嗎?」
他眼尾帶著一絲猩紅,身上還有煙味和酒精的味道,答非所問道:「看我穿的衣服。」
所以呢?
大半夜下雨天跑來,給我展示他昂貴的定製西裝?
有病!
就在我要關門的時候,他說道:「和那晚一樣的衣服。」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早就忘記了他當初留下的西裝外套是什麼樣子。
「你穿錯了,不是這件。」
他勾起了嘴角:「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他果然在詐我!
「滾。」
我關上門的瞬間,他的手伸了出來。
我都能想像到有多疼,可是還不夠。
最終,我放棄了夾斷他手指的念頭,轉身回了屋。
他跟在後面走了進來,然後站在玄關處沉默著。
我坐在沙發上,我們誰都沒有開口。
我隱約感覺他似乎在做一個決定。
就在我起身回臥室前,他走了上來,從後面抱住了我。
15
冰涼熟悉的氣息包圍著我,我下意識開始發抖。
「你抖什麼?」他漫不經心的語調帶著疑惑。
「冷。」
然後他打橫抱起了我。
「裴晏,你又想用強?」我恨恨盯著他。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慢慢將我放在床邊。
我狐疑地看著他。
他把我的腳放在他的胸口處。
「你的腳總是很涼,這裡沒有地毯,不要光腳踩在地板上。」
我踹了他一腳,他沒有防備,跌坐在地板上。
「我就是光腳踩在鋼刃上也跟你沒關係。」
裴晏發出低沉的笑聲。
「戚晚,原來你還會開玩笑。」
「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趕緊滾。」
他抬頭看著我,鋒利的眉眼帶著一絲柔和。
「如果我從現在開始像普通人一樣追求你,我還有機會嗎?」
我毫不猶豫道:「沒有。」
他露出一個苦笑:「如果你說有,那一定是假話,可是你說沒有,我卻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
「裴晏,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我關上了床邊的檯燈,假裝睡覺。
他走到床邊,打開了燈。
「開著吧,你怕黑。」
「我還怕你,你能走嗎?」
「為什麼怕我?」
我覺得可笑,沒有回答他。
半晌後,他說:「我就打過你一次,因為你瞞著我接吻戲。而且那次,也是你激怒我的。」
所以他就能強迫我?然後拍下那些視頻?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乾了些什麼?
說他沒有心,他卻喜歡我了六年,即便在我惡語相向,拿刀殺他時,他也不放手,說他有心,他卻得不到我就要毀了我。
我為什麼要嘗試去理解一個瘋子的腦迴路。
大概被他傳染了瘋病。
我閉著眼沒理他。
半晌後他又說:「以後不會了。」
我沒忍住出口道:「無所謂,反正我們沒有以後。」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你還是不開口說話的時候比較可愛。」
16
這樣的對話,在這六年的時間長河裡都沒有發生過,因為我沒有給過他機會。
我渾身長滿了刺,只要他靠近我,我就會傷害他。
而他也在試圖拔乾淨我身上的每一根刺。
可是沒有用,新刺還會從鮮血淋漓里的傷口裡重新長出來。
時間久了,他不信我會愛上他,我也不信他真的愛我。
甚至,我們之間說愛這個詞都太噁心了。
如果他早一點放過我,如果我弟弟沒有死,我的生活還有盼頭,或許我們也不會走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有以後。
可他到現在都不明白。
這場博弈,必須要用一條命來結束。
裴晏離開後,我摸著枕頭下的刀,想著剛剛如果殺了他,能不能成功?
可那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讓他在美夢的至高點處接受絕望的審判,看清他自己廉價的喜歡。
我重新開始拍戲,裴晏又消失了。
我知道不能急,我不能主動聯繫他。
這天收工後,我沒讓人送,讓保姆車引開了狗仔,自己坐其他的車回家了。
在路口的時候,我就下了車,不想讓人知道我具體住在哪裡。
走在回家的小巷裡,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我以為是狗仔,卻在一瞬間被人打了一針,然後失去了知覺。
果然,裴晏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跳下我的陷阱。
17
再睜開眼時,我竟然躺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一個光頭操著一口黃牙猥瑣地看著我。
我環視周圍,發現還有兩個大漢在擺弄機器。
我入行以來,雖然黑料很多,但交惡到如此地步的人,沒有。
一瞬間,我就明白過來了。
「你們是裴晏的敵人?」
「沒錯,那個小子讓我們老大不爽了,所以我們老大只能拿你開刀。」
「他以為弄個訂婚出來就能保護你,嘖嘖,這恰恰證明,你才最重要,不是嗎?」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強他,抓我來幹什麼?」
四周沒有反擊的武器,我的手偷偷在地面上摸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晏給我注射了太多次藥物,我產生了抗體的原因。
總之,我還有力氣,不是全然無力。
「你們知道的,我是明星,我有很多錢,如果你們放過我,我可以全給你們!而且我也恨裴晏,我可以跟你們合作,一起殺他!」
「不好意思哦,妹妹,僱主特地吩咐我們,不要相信裴晏身邊的人。而且我們今天的任務只是快活!可不是殺他。」
好賴話都說盡了,看來他們是不會放過我了。
「拍視頻也沒用,除非你們弄死我,不然我出去就報警!」
大黃牙惡寒地看著我。
「難怪裴晏要金屋藏嬌,你可比電視上漂亮太多了,沒有想到老子有生之年,還能睡明星,爽。」
我冷眼看著他,突然沖他身後喊道:「裴晏救我!」
就在他轉頭的瞬間,我撲了上去,想將生鏽的鐵釘扎在他眼睛處。
可他一個閃躲,只扎在了他臉上。
他一拳打在我的頭上,然後一腳踢開了我。
我感覺肚子仿佛都被踢裂了。
他又一拳下來,直接打在我的太陽穴上。
我頓時腦子一陣嗡鳴,眼前發黑。
因為演戲學的格鬥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完全用不上。
「老三,下手輕點,別打死了。」
「少廢話,你要上趕緊上,一會兒拍完還要把視頻傳給老大。」
黃牙再度撲上來的瞬間,我伸出手。
咔嚓一聲,我的手腕直接被折斷了。
生鏽的鐵釘掉落在地。
「本來今天沒想弄死你,這是你自己找死的!」
話落,他一腳踩在我的腳踝處。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我忍著劇痛用另一隻手去插他的眼,剛到他眼前,手腕就再度被捏折了。
「媽的,都這樣了還能掙扎,骨頭倒是夠硬,可惜生錯了性別。」
我額頭冒出了冷汗,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
「我笑,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你腦子落在子宮了,生出你這麼個下三濫的玩意兒。」
啪。
他給了我一耳光。
「你再罵!」
我吐了一口血水。
「哦,我說錯了,你可能沒媽吧,你爸和狗雜交生出的你個狗兒子,生你的時候還拍了視頻,大家都知道你是狗生的!」
下一秒,我的頭直接砸在了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18
我以為我會被打死。
可是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高級病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晏冰冷的目光。
我又重新閉上了眼。
「你也死了不成?還真是陰魂不散。」
「呵。看來沒死成你挺遺憾。」
他冷嗤一聲,然後突然暴起罵道。
「戚晚,你他媽就不會求饒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被打死!他們是什麼人!你就敢頂嘴?」
「你的舌頭我早晚有一天給你割了!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像我一樣慣著你嗎?」
我實在懶得聽他PUA我。
「我要喝水。」
「喝個屁!」
他一腳踹飛了椅子。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起身。
「你給老子躺下!你四肢都他媽打了石膏,還想著跑!」
「我說了我要喝水!」我也沒忍住怒火:「你罵我幹什麼!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的!誰都有臉罵我除了你!我就算找死也用不著你管!」
腳剛落地,鑽心的疼襲來。
裴晏一把按住了我,然後默不作聲去倒水了。
由於四肢都打了石膏,裴晏只能留下來照顧我。
他一整天黑著臉。
「你要是不想留在這兒,就讓我請的護工進來。」
他不說話。
我嘆了口氣,懶得跟他講道理。
警察問完筆錄之後就離開了,裴晏也終於開口了。
「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活著最重要。」
「呵呵。裴晏,我拍個吻戲你都說我髒,你有臉說這樣的話?」
「不一樣。」
我笑不出來了。
「原來你還把我當人看啊。」
這話說完,我們倆個一度都沉默了。
「裴晏,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你和他們沒有區別,只不過因為你帥,你有錢有勢,所以比他們紳士一點,而已。」
「戚晚!」
「我說錯了嗎?」
劫後餘生的後怕在胸腔里翻滾,我沒忍住流出了眼淚,一邊哭一邊控訴。
「那條巷子!就在那條巷子裡,你對我做過什麼?別說你忘了!」
19
六年前,裴晏從《厄運戀人》男一號手裡救下我之後,並沒有聯繫過我,也沒有表現出對我有興趣。
直到我簽約了他的公司。
年會上,我在台上唱了一首老歌,他在台下用看獵物的目光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