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示弱,甚至故意當著他們的面,直接開始反諷。
以前很喜歡江礪時。
我幾乎從來沒有跟他紅過臉,也從未表現過半分的跋扈,只因為他說喜歡那個溫柔體貼的我,我就跟被豬油蒙了心似的,始終維持著溫柔人設。
而現在,他既然不值得,我也就沒必要給自己畫個框子。
總之,我可以怎麼開心怎麼來。
面對我的毫不示弱,江礪還是不夠適應的,皺著眉沉默了許久,大概又想說那些威脅的話,可話到嘴邊對上我的視線時,又全都咽了回去。
直到最後,只說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我也回了他三個字——白眼狼。
江礪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就算我在感情上曾經虧欠過你,可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吃的用的都是我在掏錢,白眼狼這三個字,我可受不起。」
小狐狸也在幫腔:「就是啊,真要有白眼狼,也應該是姐姐你。」
聞言,我看著小狐狸身上的珠寶首飾,忍不住嗤笑。
「雖然說你是獸人,可既然能在獸人市場裡販賣,也應當受過基礎的訓練。在人類世界裡,整天只會嚶嚶嚶,穿戴著正主不要的珠寶首飾,覥著臉當小三到處晃悠,很容易挨揍的。」
我說這話的聲音可不小。
而圈內的人就這麼多,拍賣場上隨便走一圈,都能夠遇到三五六七個熟人。
所以當小狐狸還想說些什麼時,江礪就搶先一步拉住了她:「阿狸,不要置氣。咱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給你拍下那條項鍊。」
小狐狸連連點頭:「好,咱們不為不值當的人生氣。」
我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有人突然給我發了條微信,我看著上面的內容,將快要說出的口的話,又全部都咽了回去。
畢竟,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呢。
5
按照拍賣規矩,好東西都在後面,用來壓軸。
所以前面珠寶的拍賣,我完全沒參與。
江礪和小狐狸也穩穩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低頭說著小話,時不時對台上的珠寶品頭論足,接著兩人又握緊了手,儼然一副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模樣。
直到最後一件珠寶上場,是一條名為「星河」的項鍊。
許多年前,我曾在國外的珠寶展覽上見過,一眼就相中了它的設計,可惜那次展覽並不外售,念念不忘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它拍賣的消息。
只是如今再看它,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了當年那樣想要得到它的慾望了。
可在開始拍賣時,ťù⁽我還是舉了牌子。
「星河」開盤價就是五千萬,幾乎不到一分鐘,就已經加價到了一億六千萬。
我再次舉起了手裡的牌子。
一億七千萬。
加價的人已經很少了,畢竟這個價格早就超過了「星河」本身該有的價值,所以除了勢在必得的江礪,其他人都已經放下了牌子。
小狐狸紅著眼,伸手扯了扯江礪的袖子:「江礪,那條項鍊好漂亮。」
下一秒,江礪再次舉起牌子,直接一口價加到了兩億。
這個價格,屬實有些高。
江礪也轉頭看了我一眼:「盡歡,你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像這樣子的珠寶首飾更是多到數不勝數。阿狸難得這麼喜歡一件珠寶,你就不要和她爭了。」
小狐狸也點點頭,可憐巴巴開口:「姐姐,你就不要和我爭了。我不過就是喜ŧů³歡這麼一件珠寶,你就讓讓我吧。」
他們要是沒這樣,我或許真的就不舉牌了。
「兩億五千萬!」
舉著拍說完時,江礪已經震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許盡歡,你瘋了嗎?花兩億五千萬跟我賭氣,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對於他最後那句話,我直接忽略不計。
我這人,只喜歡值得的人。
而不值得的,就算我從前瞎了眼喜歡,也會果斷把對方從心裡挖走。
所以我問他:「還要加價嗎?你身邊的這位小狐狸又哭了呢,看樣子真的很喜歡這條項鍊,但要是你口袋裡沒這麼多錢,還是乖乖坐下來,或許我待會兒善心大發,能夠讓你就近觀看一下,怎麼樣?」
被我激了這麼一下,小狐狸直接帶著哭腔說:「江礪,咱們才不會輸給她,許盡歡就是故意這麼做,就是不想讓我得到項鍊,她怎麼這麼壞啊!」
親愛的小狐狸哭了。
江礪咬咬牙,又一次舉了牌:「三個億!」
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個詞,我在此時此刻,算是感受到了。
所以我願意成全他們,在江礪略顯緊張的目光中,直接將號碼牌丟在了旁邊。
見我不再舉牌,江礪鬆了一口氣。
三錘落下,一切已成定局。
許多人已經開始準備離開,但我並沒有著急走,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看著小狐狸沖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姐姐竟然這麼喜歡這條項鍊,待會兒我就借你好好看看吧。」
我點頭:「行啊,那你們得趕緊付款,讓我瞧瞧。」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小狐狸臉上的笑有些兜不住,所以轉而催促江礪付款。
江礪點點頭,直接轉身去付款。
我和小狐狸坐在一排,她低頭玩著手上的戒指,像是故意在炫耀,又像是在得意。
總之,是個心眼子挺多的小狐狸。
「什麼,這幾張卡都用不了?」
江礪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和小狐狸雙雙抬頭,就看見剛才還一臉從容得意的江礪,此刻眼中露出了些許窘迫。
他看著面前的拍賣人員,伸手指了自己的手機:「可能是家裡那邊出了點事兒,我現在就給家裡打個電話,一會兒就把錢打過來。」
能進入這個拍賣會,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所以拍賣人員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就靜靜站在一旁等候,看著江礪掏出手機給江家人打電話。
因為靠得太近,所以我是能夠聽見手機里無人接通的提示音的。
想了想剛才那條信息,我就知道江礪這通電話是絕對不可能打通的。
他嘴裡還在念叨著:「江熠怎麼不接我電話?我就知道......他容不下我,肯定是故意把我的卡都給凍結了,我要告訴爸......」
按照拍賣會的規矩,除了最開始的押金外,要是拿不出相應的錢,物品進行二拍,和第一拍造成的差價,就得由江礪來彌補。
而這條項鍊,本身價值ťū́₉最多就在一億五千萬。
如今卻被喊到了三千萬。
就算進行二拍,按照正常拍賣流程,那也至少要補一億的差價。
這筆錢,可不是個小數目。
我靜靜看著江礪:「加價的時候那麼爽快,等到該拿錢的時候,怎麼就這麼磨嘰了呢?」
聽著我略顯嘲諷的話語,江礪的臉色已然很是難看。
他握著手機的手,十分用力,連著指尖都變得蒼白起來。
「肯定是江熠忌憚我,所以故意在爸爸那邊說了我的壞話,然後凍結了我所有的銀行卡,等我打通爸爸的電話,我就能拿到錢了。」
「是嗎?」
我笑,真覺得是諷刺無比。
當初爸媽是為了我,才拜託關係最好的江家,給江礪一個身份。
江伯父在外有不少的私生子。
所以江礪的身份,就是江伯父最小的私生子,因為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關係,他回到了江家,成了江家的小少爺。
而正牌的江家繼承人,只有江熠一人。
江礪顯然把他當作了假想敵,覺得是對方為了爭奪家產所致。
電話遲遲打不通。
江礪也越來越著急,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腦袋。
我就這麼看著他的手,從腦袋上放下來時,伴隨著許許多多稀碎的頭髮一塊掉落。
不是一根兩根,是很多很多根。
彼時,他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頭髮掉落一地。
我先一步站起來,就看見他直接禿了頂,光禿禿地在燈光的映襯下,甚至能夠反光。
或許是頭頂有些涼,江礪察覺到了不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忽然間——
他就瞪大了雙眼,驚恐道:「我的頭髮呢?」
6
江礪禿頂了。
這個消息在圈內可瞞不住。
畢竟年輕氣盛,還是江家的小少爺,又擁有那樣一張漂亮的臉,二十多歲的年紀就禿了頂,圈子裡的人自然是議論紛紛。
那天在拍賣會上,有許多人也未曾立刻離開,故而當江礪喊出那句話後,就有人眼疾手快掏出了手機,留下了好幾張照片。
我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江礪滿臉驚恐地伸手摁著自己的腦袋,可頭髮越落ƭũ⁸越多,竟然詭異地禿成了一個圓,鋥亮鋥亮的那種。
如果說之前,我或許還沒有完全放下對江礪的喜歡。
可當我看到這些照片時。
從前的那些難受,竟然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我也沒有那麼喜歡江礪吧。
畢竟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喜歡一個禿頂的人。
媽媽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見著禿頂照片,忍不住笑出聲,笑著笑著便咳嗽了兩聲。
「歡歡,下午你陪我去醫院一趟,我有些感冒了。」
聞言,我立刻放下手機。
「直接喊家庭醫生來吧,省得您自己跑一趟ṱŭ̀₀。」
媽媽搖搖頭,端著牛奶走到我身邊:「你林阿姨身體不太好,這段時間又出了院,剛好下午還能去看看她,你跟我一起去。」
林阿姨是江熠母親的妹妹。
而我媽,則和這對姐妹關係最好。
林阿姨自幼待我也很好,所以得知她住院,我也沒有任何猶豫,就收拾好了東西,跟媽媽一起去往醫院看望她。
可能是冤家路窄,我竟然在醫院門口又遇見了江礪。
彼時,他穿著黑色連體帽衫,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往外走,不出意外就跟我撞了個正著。
連帶著他手裡握著的那些單子,也全都撒了一地。
醫院這會子正是人多的時候,也不乏一些熱心腸的大爺大媽。
迅速彎腰替他撿單,我也撿了兩張。
其中一個大媽握著手裡的兩個單子,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就瞪大了眼,還拉著嗓子念了起來。
「頭頂稀疏,脫髮嚴重、持續性口臭、細軟無力......」
等念到最後一張單子時,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討論著,都說一個小伙子,怎麼就......細軟、無力了呢?
江礪將帽檐拉得更低了些,但我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的慌張,慌張到甚至都沒有認出我,只是粗暴地從我手裡搶過單子,然後捂著臉不管不顧往外跑。
而隨著他跑動,身旁掀起了一陣風,風裡夾雜著些許惡臭。
許多人都忍不住捂了鼻子。
「瞧這小伙子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臭呢?」
7
我連忙離開了那塊地方。
畢竟太臭了。
我怕沾染到衣服上,到時候洗都洗不幹凈,心裡更加膈應。
媽媽此刻已經在林阿姨的病房裡。
兩個人有說有笑著,在看見我出現的那一刻,都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林阿姨開口:「歡歡,你剛才經過垃圾堆了?」
我思考了一瞬,選擇了點頭。
「差不多吧。」
但坦白說,垃圾堆的味道可比剛才那股惡臭,好多了。
林阿姨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只是讓看護的護工打開了窗,然後拉著我的手親親熱熱聊天,最後不知怎麼說到了江家。
「對了,歡歡。你江熠哥哥後天就要回國了,還有我那姐姐和姐夫,到時候都會一起回來。他們說要辦一個宴會,你可一定要參加啊。」
我點點頭,說絕對不會遲到。
接著媽媽說她還有事要跟林阿姨說,讓我跟著司機先回去。
姐妹間談心,這我都懂的。
所以說了再見後,我就出了醫院,坐上了司機的車,準備回家。
不過在路上我又收到了江熠的信息。
這次他說——
【前幾天工作太忙,江礪的事情沒來得及處理。我後天回國,所以今天已經把他的事都處理好了。這個點,他應該已經被趕出別墅了。】
說話間,我隱約聽到了窗外有聲音響起。
之前為了方便,江礪所居住的別墅距離我家並不遠,只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所以每次回家,都必定經過他家小區門口。
而這一次,又是這麼湊巧,剛好看見物業和幾個陌生的黑衣男人正在驅逐他。
我讓司機把車停在樹下,離得不遠,剛好能聽見他們說些什麼。
江礪此刻還穿著那件黑色連帽衫,只不過推搡間,帽子已經被打了下來,原本只是禿了頂的腦袋,從後面望去,有好幾塊禿禿的地方,在陽光的折射下,竟然還能夠反光。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江礪說話間,我寧願能夠瞧見他的側臉上,有腐爛的痕跡。
我將車窗搖開了一半,外面的聲音更加清晰,我聽見江礪正衝著那幾個黑衣人吼道:「這別墅是我的,你們憑什麼不讓我住!」
小狐狸站在江礪身後,一如既往地膽怯,卻在無意識地伸手捂住鼻子。
「這套房產在江總名下,小江總有權代為處置,你只是暫時居住,所以現在主人讓你滾蛋,你就得滾。」
黑衣人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點神情,像個機器人似的。
江礪卻直接漲紅了臉:「我告訴你,江熠雖然是爸爸的婚生子,可我也不差,我是他那麼多私生子裡面最有出息的一個。你今天敢這麼對我,等過幾天爸爸回國,我就讓他好好處罰你,還有那江熠,我也會一併告訴爸爸,究竟是怎樣狠毒的心腸!」
前一刻還被我評價為像機器人的黑衣人,居然笑了。
是嘲笑,赤裸裸地嘲笑。
將近兩米的大個,渾身腱子肉極其發達,抬手直接將江礪推搡在地。
「多大年紀了還告狀,有本事就去告。不過這別墅,今天也是住不上了,有本事就等你爸爸回來,再哭就找你爸告狀吧。」
說完,黑衣人直接轉身離開,江礪倒是想要追上去。
可他不是業主,如今又被下了驅逐令,物業的人自然不敢讓他進來。
三伏天,在外面待上幾秒就會汗如雨下。
自從跟了江礪後,小狐狸一直都是嬌生慣養著的,哪裡吃過這樣的苦?
所以她直接扯著江礪的胳膊,撒著嬌道:「江礪,這個別墅不要就不要了,你肯定還有別的房產,實在不行咱們去住酒店吧,我真的快要熱死了。」
如果是從前,江礪絕對毫不猶豫就帶她去住酒店,還是最高檔的那種。
可上次拍賣會的事情,讓江礪將這幾年自己賺的所有錢全部都賠了進去,現在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如果沒有江家的接濟,跟天橋底下的流浪漢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酒店根本住不起,就連普通的旅館都未必住得上。
但小狐狸哪裡懂這麼多?
她只知道,自己現在跟了一個還不錯的主人,每天能夠穿上漂亮的衣裳,吃著最美味的食物,享受著作為瘦人一輩子都享受不上的待遇。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見江礪沒說話,小狐狸又晃了晃他胳膊:「江礪,我真的快熱死啦,咱們快點找個酒店吧。」
江礪黑著一張臉,胳膊被左右搖晃,像是有些不耐煩。
第一次對小狐狸發了脾氣。
「住酒店!住酒店!你就知道住酒店!」
「要不是因為你非要那條項鍊,我也不會將所有的錢都賠進去,現在連別墅也被收回,我也沒有其他的房產,銀行卡也不能用,我身上現在就十塊九毛八,住個毛酒店!」
江礪說話的聲音很大,透著很明顯的不耐煩,直接嚇哭了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