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們倒是聽公主的話,紛紛點頭,貢獻自己的積分,還夸著公主善良。
也不知道公主給他們灌了什麼迷藥。
不過不要白不要。
眼見著他們馬上要兌換眼鏡、給我戴上,忽有聲音響起:
「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你們的積分也應該留著兌換點兒別的。」
紅髮不知何時從角落走到人群之中,站在我的前面。
原來,從剛剛開始,他一直跟著這個隊伍,只是拉開了距離、躲在暗處,加上我近視,才沒有看見他。
看來,剛剛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他看向眾人:「別忘了,在這個遊戲里,每一分積分都很重要。若是離關鍵道具只差幾十積分,那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這話讓舔狗們停住動作。
嘁,這個紅髮真摳門,連個眼鏡都不給我。
公主的計劃落了空,不滿地看了一眼紅髮。
正打算繼續做主線任務,她突然注意到我身邊的小傢伙:
「你,你——你身邊這個是什麼?!」
噢對了,這操場帶出來的小傢伙,從剛剛就默不作聲站在我身側,快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公主一蹦三尺遠,這樣的彈跳力,和她嬌滴滴的模樣,真是大不相符。
我連忙將小傢伙護在身後:「哎,你幹什麼呢,別嚇到小孩子。」
「啊!!!」公主尖叫,「你喊它什麼?!」
紅髮意識到什麼,視線一顫:
「公主,別這麼大聲!」
「會驚動它們的!」
其他人紛紛阻止。
可是已經晚了。
一直關閉的宿舍窗戶突然打開,黑暗之中,「砰、砰」的聲音次第響起。
一整棟樓的所有窗戶都打開,沒了玻璃的反光,像是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靜靜盯著我們。
空氣都凝固了。每個人似乎都繃緊了神經,朝向窗戶的方向。
在某個窗口,一縷頭髮緩緩飄了出來。
9
該怎麼描述那個場面呢?
就算我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詭異感。
一個黑漆漆如蛇狀滑溜溜的東西,攀附在本就陰暗的宿舍樓牆上。
整棟宿舍樓都沒有亮燈,似是空樓,只有某間房間裡傳出低啞的「喀啦喀啦」聲,聽起來像是骨頭擰了一圈又一圈。
除了我身後的小傢伙,其他人都顫抖起來。
公主更是雙手捂住嘴,用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
「偷偷走,我們四散開,別被發現。」紅髮一邊說著,一邊向我這邊走過來。
見紅髮向我走來,公主也跟了上來。
「紅髮哥哥,你是這些人裡面經驗最豐富的,人家要跟著你嘛。」
「噓!」紅髮連忙提示小點兒聲。
那黑色滑溜溜的頭髮還在宿舍樓的牆上攀爬,聽見細微動靜就停下來,尋覓幾下。
紅髮試圖帶著我向更遠的地方走,壓低聲音說:「它靠聽聲辯位,只要不發出過大的聲音,就能悄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紅髮只想悄悄離開,奈何公主的克制力著實有點兒差。
「啊!!讓它離遠點兒啊!!」
一聲驚叫讓在牆上攀爬的頭髮忽然找到了方向,徑直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撲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公主,毫不猶豫將我往前一推,正好擋在她的前面。
霎時間,無盡的頭髮將我一層又一層裹住。窒息感洶湧而來,我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碰」的一聲,眼前出現了一團慘白的色塊。
「是女鬼!」紅髮連忙想來幫我,卻被公主一把拽住。
公主厲色道:「你不想活了?她已經被女鬼困住了!」
「可是,明明是你……」
公主打斷他的話:「趁此機會,我們快逃呀!」
「女鬼對她感興趣!這是我們的機會,快跑!再停在這裡,我們都會被追上!」
「她?她就自求多福吧!」
熟悉的話語響起。只是現在,換了角色。
腳步聲起,我的脖子被烏黑的長髮扼住,沒有辦法回頭看他們。
慘白的臉在搖晃,血紅的嘴角咧到耳根,像是生生在臉上扯出一道裂縫。一股腐臭味湧入鼻腔,眼前彈幕又在跳動:
「這個新玩家肯定沒救了。」
「還以為她收了鬼娃娃,是個厲害角色,結果一招就沒命了。」
「鬼娃娃也打不過女鬼啊。鬼娃娃離開自己的結界範疇,能力就是個渣渣。」
「她隊友也不救她。」
「這種遊戲,大家都要保自己的命。」
「我倒是看見那紅毛一步三回頭。剛剛他就來幫她,現在會不會也……」
「除非紅髮也想死。他又不是傻子」……
彈幕快要填滿我的視野,我喘不上來氣,眼冒金星。
這都什麼玩意兒?
什麼鬼娃娃,什麼女鬼,現在的乙女遊戲,要開恐怖無限流副本嗎?
那……男主呢?我家許言呢?!我是來攻略他的啊!
「許……言……」我試圖喊他的名字。
很早之前,他說,只要我喊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
也許是被扼住喉嚨,聲音太小,沒能傳進他的耳朵吧?
他沒有出現,只有彈幕嘲諷:
「這時候了,她還在念叨那個名字!」
「她以為BOSS叫許言?」
「唉,還想看看她戴上眼鏡、看清一切之後的反應呢。」
眼前跳躍的金色星星開始散去,黑暗從視野四角慢慢蔓延。
我頭痛欲裂,意識也漸漸變得不清醒。
「咕嚕咕嚕咕嚕嚕。」
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如同一團腐肉壓住了正在沸騰的水。
「停……嘎吱嘎吱……下。」
10
「臥槽,BOSS?」
彈幕清清楚楚,拍到我臉上。
女鬼猛地停住動作,將我丟到地上。
空氣瞬間湧入肺里,引起一陣咳嗽。我捂住胸口,緩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女鬼的頭髮一寸寸收回去,耷拉在臉前面,隱約在頭髮的縫隙間露出蒼白的臉頰。
黑色和白色的長條色塊交織,讓我想到了——斑馬。
我看向BOSS的方向。那銀髮,那黑紅相間的衣服……
「許言!」我眼睛一亮,踉蹌著向他跑過去。
他沒有食言!
許言見我靠近,又後退半步,和我拉開距離,嗓子裡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
身後女鬼嗚咽著,也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
不是,這群人都嗓子病了不吃藥嗎?
噢對了!
我連忙從道具欄調出兌換的治嗓子藥,遞給許言:「聽你可能有點兒感冒,這個藥能治嗓子,你試試?」
我儘量露出一副真誠無害的模樣,試圖以此拉近和許言的距離。
身旁那個被彈幕稱為鬼娃娃的小傢伙又發出一聲疑惑的「咦?」。
許言注意到小傢伙,再看看我,沉默下來。
黑夜,無窮的黑夜。
沉默,無盡的沉默。
除了彈幕喧嚷不息:
「???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和BOSS什麼關係?」
「就算知道她近視,看見她做這種事兒,還是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噢!她真的把這個遊戲當乙女遊戲了!】
【等她戴上眼鏡,會對現在的所作所為後悔的!】
又有個大聰明得出答案。
要不是彈幕沒法對話,我真想告訴他,這就是乙女遊戲啊!
我伸著手,攤開手心,胳膊都快要酸痛。
忽然許言一動,風一般掠過,再看向手心,治嗓子的藥已經沒有了。
「你……」
霎時間變得清晰的聲音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許言那溫柔清朗的聲音響起:「你好。」
彈幕瞬間擠炸了我的視野:
「臥槽??!!」
「聲音這麼好聽??」
「天啊,這是BOSS?」
「聲控淪陷!!」
「我甚至忘了這是個恐怖遊戲!」
什麼恐怖遊戲,這是乙女遊戲啊。
我微微一笑:「你好。」
然後指指身後還在嗚咽、所有頭髮都梳到臉前面的「女鬼」,問道:「她是你……妹妹?」
許言生活在一座孤兒院,裡面很多弟弟妹妹。
許言的聲音有一閃而過的詫異,旋即承認:「……嗯。」
那就好辦了。
許言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我當即轉身:「妹子,你這頭髮這麼亂飄,很容易亂的。來來來,我給你編個漂亮辮子。」
怕妹子害羞,我還補了一句:「別害怕,我手很巧的。」
彈幕里說,讓女鬼別害怕的,我還是第一個。
唉,好好一個妹子,為什麼取名叫「女鬼」啊。
彈幕里還說,他們討論了這麼半天,為什麼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個遊戲的性質?
彈幕里又問,近視的威力這麼大嗎?
他們說他們的,我做我的。
11
女鬼這妹子,還挺乖的。
不像是鬼娃娃那小傢伙和許言那大傢伙總想和我保持距離的樣子,女鬼乖乖趴到我的腿上,牢牢箍住我的腰。
她渾身冰冷,如同萬年寒冰,惹得我不自覺顫了一下。
「咳。」身後許言輕咳一聲,女鬼立馬鬆開胳膊。
「沒事。」我輕輕攏著女鬼的頭髮,「妹子你可能是體寒,我之前也體寒。平日裡多喝點兒枸杞、黃芪,別吃涼的,多喝熱水。」
照顧好攻略對象的家人,也是攻略目標對象的一部分。
女鬼「嗚嗚」了兩聲,將頭深深埋下。
我給她編著頭髮,鬼娃娃坐在一旁地上,歪頭看著我們。
月亮不知何時升了起來,血紅血紅的,給地上映出一層紅暈。
也算是靜謐安詳。
我給女鬼編了一個自己很滿意的髮型。可惜手頭沒有鏡子,只能讓她回宿舍樓去自己看。
「肯定好看。你看你皮膚這麼白,只需要稍微打理一下,就是個絕世美人兒!」
眼前彈幕變得稀少,可能觀眾也認可我的說法。
「許言,你說是吧?」我試圖和許言拉近距離。
沒人回答。
「許言?」
轉頭的時候,身後已經空蕩蕩的。
「打BOSS了,快切視角去鑰匙房!」
「最強小隊的最強隊長撞見BOSS了!」
眼前飄過的兩條彈幕引起我的注意。
按彈幕的說法,BOSS就是許言,那個最強小隊的最強隊長,應該是黑衣。
他倆怎麼遇上了?許言這個病秧子,沒事兒招惹人隊伍做什麼?
我連忙起身,快步向前走,被女鬼一把拽住。
「那個,你哥可能有危險,我得去……」
「嗚嗚嗚嗚。」女鬼含糊不清說著什麼,將一樣東西塞到我手中。
【恭喜玩家,獲得SSS級道具,瞬移捲軸,可攜帶10人以內的群體,無限次在地圖內瞬間移動。】
是要幫我儘快到達許言身邊嗎?
真是個能助攻的好妹妹!
好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