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敘野語調喑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你幫幫我。」
氣氛升溫。
過了好久,蔣敘野才放我離開。
28
聽說裴瑜洲是在通往邊境的小轎車上救下顏枝的。
救下她的時候,她還一臉茫然地以為這是星探公司的車。
一如裴瑜洲承諾的,我和蔣敘野的生活里再沒有顏枝的出現。
他也不敢再把顏枝放在蔣敘野的眼皮底下。
畢竟,蔣敘野是恐怖如斯的存在。
一年後,我和蔣敘野參加國外的商業峰會,是在一個孤島的豪華遊輪上舉行的。
意外碰到了同樣來參加的裴瑜洲和顏枝。
因為蔣敘野的所作所為,顏枝現在根本不想看見他。
整晚舞會她都沒露面。
晚上,舞會結束後,我獨自在甲板吹風。
顏枝卻慌裡慌張地朝我的方向跑來:「沈枝,救救我!」
她一臉驚恐,身後仿佛有鬼在追。
下一秒,甲板的門打開,幾個黑衣人走到我們面前。
我無語望天。
怎麼每次碰到顏枝,都能有這麼離譜抓馬的事。
我和顏枝被綁著雙手下了地下室。
不同於樓上的燈火輝煌,香衣美酒。
樓下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昏暗,腐爛,地上還有散亂的骨頭架子。
我震驚於這個郵輪竟然還有這麼個地方。
走到盡頭,我們被黑衣人推了進去,為首的中年男人穿著儒雅,目光卻兇狠陰鷙。
「我什麼都沒看到,求求你放了我。」
顏枝涕泗橫流,首先開口了。
原來是撞到不該撞的了。
中年男人嫌顏枝太吵,摳了摳耳朵。
隨即就有黑衣人走上前敲暈了她。
他仔細打量起我,他旁邊的黑衣人悄悄跟他說了幾句話。
他盯著我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你的男人是蔣敘野嗎?」
我戒備地抬頭看向他,他怕嚇到我,擠出自以為柔和的笑容。
「別怕,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什麼都沒做就被我的手下抓來了,我為人善良,可以放你走。」
顏枝瞪大眼睛看著我,眼裡似乎說著讓我救救她。
「但是我和你男人蔣敘野之間有筆帳要算算,所以得委屈美麗的女士在這多待一會兒。」
那中年男人一點頭,便有黑衣人走了出去。
「什麼帳?」
「哦,沒什麼大事,我有個義子,喏,就是那個,早年在蔣敘野手下吃過虧,這個臉我得幫他討回來。」
中年男人指向角落裡斷了一個胳膊的刀疤男。
我看著那個斷手刀疤男,只覺得越看越熟悉。
我想起來了,在泰國的時候這人還身體完整地尾隨過我,後來我躲進警局,再出來他就不見了。
這跟蔣敘野有什麼關係?
29
沒一會兒,蔣敘野來了,見到我的瞬間他陰沉了臉。
走到我面前。他仔仔細細地看我沒受傷也沒有被凌虐的痕跡,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抬眼向上首的男人看去,眉眼間滿是戾氣。
「說吧,你的條件。」
「還記得他嗎?」
中年男人拿頭一點,斷手刀疤男走上前。
蔣敘野毫不在意地挑挑眉。
「在泰國,差點讓你廢掉的人,你竟然沒印象?」
中年男人眼含讚賞。
「我很喜歡你,小子,但是我不能不替我兒子出口氣。
「這樣吧,你站在原地,挨我兒子三個子兒,如果你還能挺住,你的女人,你帶走。」
聽到這話,我瞬間頭皮發麻,就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我用力搖著頭。
蔣敘野卻眉眼無波無瀾,爽快地同意了,中年男人眼中的欣賞更甚。
「小子,你要是扛得住,我倒是有幾筆生意想跟你談談合作。」
「我有個條件。」
「你說。」
「如果我扛住了,抓我女人進來的幾個黑衣人和這個刀疤男交給我。」
中年人眸色微動,揚起興味,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可以。」
「你瘋了,蔣敘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怒目看向蔣敘野,希望他能現在撤回這個決定。
蔣敘野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髮絲,語氣溫柔:
「別怕。
「乖,你先出去,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有黑衣人將我帶出房間。
我用力拍打著,只能從門縫中依稀看見裡面的場景。
那個刀疤男似乎沒想到蔣敘野真能同意這條件,而泰國的回憶又讓他太痛苦害怕,他看著面前散漫輕鬆的蔣敘野。
握著武器的手沒來由地慫了。
「快點吧,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在這耗。」
蔣敘野神色不屑。
那刀疤男大喊一聲,打了第一下,四周寂靜,蔣敘野眉毛都沒動一下。
刀疤男太緊張,空了。
眾人反應過來他空了,頓時噓聲一片,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也冷哼一聲罵了句「沒用」。
刀疤男似乎被噓聲噓醒了。
滿臉猙獰地打了第二下。
這下射中了蔣敘野的肩膀,蔣敘野被打得身體一晃,沒倒下。
他無所謂地掃了一眼,勾起嘴角,眼裡滿是嗜血的興味。
他看著刀疤男,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還有一下,站穩了打準點, 照這兒打。」
其實這個時候,誰輸誰贏早就高下立見了。
刀疤男握著武器的手不住地抖。
中年男人沒什麼再看下去的興味, 他冷冷地揮揮手, 幾個黑衣人和刀疤男被綁了起來扔在蔣敘野面前。
等待他們的, 必是野獸般血腥。
「等有空談談我們的生意吧, 小子。」
蔣敘野擦了擦身上的血, 往門口走來。
「這女人你不要嗎?」
中年男人踢了踢暈死的顏枝。
蔣敘野轉身, 撂下一句:
「隨你處置。」
30
直到我和蔣敘野回國, 因為這事,我還噩夢連連了好幾天。
每次從夢中驚醒,都生怕蔣敘野已經不在了。
聽蔣敘野說裴瑜洲花了一億美金, 才救下要送往國外混亂地方的顏枝。
這事又過了兩年, 裴瑜洲回國了。
走到書房門口時, 我無意中聽到裴瑜洲和蔣敘野的交談。
「當年郵輪那個事,以你的腦子有一千種解決方法, 你偏偏選了最讓沈枝心疼的一種, 蔣敘野,你還真是瘋子。」
蔣敘野輕笑一聲,不甚在意地回道:
「這事過後,顏枝對我徹底死心, 還因為你救了她徹底被你感動, 你該謝謝我。」
裴瑜洲也笑了。
「等你和沈枝結婚, 我一定給你包個大的。」
蔣敘野從口袋裡掏出結婚證。
「你都知道了?雖然婚禮還沒策劃好, 但是證辦了。」
裴瑜洲:
「?」
「我怕小枝疼,所以不打算要孩子, 滿月錢你可以省省。」
「……」
「不過蜜月我打算休一年, 公司的事,你得管。」
裴瑜洲抬腳離開了。
溫熱的吐息,蜻蜓點水般掃過我的耳垂。
「它愛」晚上, 我洗好澡從浴室出來。
蔣敘野放下財經報, 看著我敞開了雙臂。
我撲進他的懷裡, 揪著他的睡袍帶子,問道:
「蔣敘野,從小到大你為了讓我心軟, 是不是做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
蔣敘野眸色微動,輕聲說道:
「小枝,我是在祈求神的垂憐。
「手段高超也好, 卑劣也罷,總之,無論何種形式, 只要最後你的心偏向我, 就夠了。
「還好, 神聽到了我千萬次的祈求。」
蔣敘野抱我抱得更緊了些。
「蔣敘野,你有多愛我?」
蔣敘野漆黑的眼看著我,眼底閃著細碎的光。
「我愛你腳下的土地, 頭頂的空氣, 觸摸過的每一件物品,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愛你所有的神情,每一個動作, 你的全部。
「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對你的愛。
「包括,死亡。」
蟬嘈雜悠長地叫著,晚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愛意在月亮下見證。
它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