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花載雪完整後續

2025-06-04     游啊游     反饋
3/3
不斷重複一個詞:

子嗣...

子嗣...

子嗣...

沈母去世,沈雲楓丁憂三年。

與我相處的日子多了起來。

因為孟嵐的死,他對旭兒總是淡淡的。

趁他空閒,我讓他親自教旭兒練武。

練離了,再讓他帶旭兒放風箏。

增進父子感情。

一段時日下來,旭兒開朗很多。

父子關係更融洽了。

丁憂結束。

他的職位不降反增。

而立有餘,就已從都尉升成了都護。

人們對他的稱呼,也從沈小將軍,變成了沈大人。

這是我求了爹爹,為他從中斡旋。

我自覺在為妻上對不住他。

唯有在別的地方對他進行彌補。

人人都說沈大人情深。

不論是對妾室還是夫人,都稱得上一句情深義重。

世家往來,他總守在我身邊,為我鞍前馬後。

若是有人調侃,他也坦然表示:

「沈某此生最幸運的,便是娶了貞兒這位賢妻。」

我與他的故事,再度羨煞長安城。

成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飯後談資。

不同的是。

這次的聲音,只有艷羨和稱讚。

15

宴會結束,回府已是深夜。

我與他拉開身影,道別。

他卻說:「一同走吧,我去看看旭兒。」

父親要去看孩子,我也不好說什麼。

到了屋裡,旭兒早就睡下了。

他給旭兒掖了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頭。

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出來。

我以為他要走了,正要起身送一送。

他忽而靠近。

竹香中夾雜淡淡酒味。

「不留我喝杯茶嗎?」

我一愣:「不了吧,太晚了。」

逐客令下了,他卻不走。

他看著我的眼:「貞兒,今日宴會上,我所言句句是真。」

「所以呢?」

他喉結上下滑動,「所以,我們能不能...」

「不能。」

我打斷道:「你醉了,快去休息吧。」

沈雲楓苦笑:「你知道我沒醉。」

「這幾年,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成婚六年,我自問對你不錯,如今在無人橫亘在你我之間。」

「貞兒,我想,我們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

他頓了頓:「畢竟,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他越說越柔情。

我聽得越來越生寒。

我曾經在一眾才俊中堅定的選擇他。

就是因為他堅定的愛了孟嵐。

可現在,他卻將孟嵐當成梗阻。

對我示好。

我毫無感動,只有噁心。

燭火下,他的面龐依舊俊朗。

只是再沒有曾經的純良。

孟嵐去世六年了。

六年中,他再未有別的女子。

他潔身自好,對我事事周到。

贏得了所有人的讚許。

正如七年前,他帶孟嵐回長安。

將滿腔熾熱的愛意澆灌在她身上。

那時候的他,也贏得了所有人的讚許。

我忽然想到了我前嫂嫂。

也是拼了命的想為我兄長生個兒子。

一副副湯藥下去,終於懷上。

同孟嵐一樣,她產後大出血。

母死子留。

沒有人去讚許她。

生兒育女,獻出生命。

這本就是她的分內事。

而兄長呢,三年未娶。

便落了個痴心長情的好名聲。

沈雲楓再度靠近,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來。

我用力推開,他卻巋然不動。

直到我咬破了他的舌尖。

他吃痛,才放開我。

「出去。」

朱紅染上他的唇角,帶上一抹妖異。

以往都是我在對他循循善誘,步步引導。

現在,則換成了他。

「貞兒,放眼天下,你能找出幾人比得過我情深?」

「你與阿嵐,我都未曾相負。」

「我已經將她的屍骨動遷來長安。」

「百年之後,你們依然在我左右,我也無憾了。」

他撫上我的髮髻:「乖,今晚我留下,嗯?」

「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妻,這是你該盡的責任。」

看。

我辛苦斡旋多年,只為求穩。

卻能輕而易舉被他一言打碎。

只要他傳出去,那我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連帶崔氏也要受到責難。

我認命的閉上眼。

任由他侵略的吻再度落下。

他呼吸粗重,急躁的去解我的羅裙...

一夜無眠。

隔日,沈雲楓春風得意,臨走時在我耳邊低語:

「今晚等我。」

16

夜裡,沈雲楓回來時。

屋內已經擺好了美酒佳肴。

我讓小梨特意給我化了稍顯嫵媚的妝容。

看見我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貞兒這是想通了?」

我紅著臉,錘了一下他。

我親自斟酒,遞給他。

與他補齊了新婚夜的合卺酒。

酒中夾雜濃烈的桂香。

他一口便認出,這是那年我親手所埋的桂花釀。

「此酒可有名字?」

我道:「不歸。」

「好,今晚我便與夫人不醉不歸。」

屋內暖爐燒的火熱。

不多時,一壺酒盡。

他已有些醉眼。

他撫上我的眉眼,細細描畫:

「貞兒,你可知那年閣樓對酌,我便已喜歡你。」

「這些年,你以為我對孟嵐念念不忘,實際上,那是我在等你。」

「昨夜是我不好,弄疼了你,今夜,我一定溫柔,好不好?」

燈火葳蕤,照的我臉有些紅。

他的臉慢慢靠近,在我眼前放大。

貼上來的那一刻,門響了。

「夫人,小公子晚上吃多了,有些積食,現在鬧得不肯睡,要見您呢。」

我抱歉地看著他。

「你先躺下,我去去就來。」

旭兒六歲了,很是黏我,非要我喂藥才肯喝。

我一勺一勺給他喂完藥,又哄他睡著。

等進屋時,沈雲楓已經沉沉睡去。

冬日風大,我在房內加了兩個暖爐。

溫暖如春。

他臉上出現不尋常的紅色。

許是有些熱,將被子全都蹬了。

沈雲楓病了。

第二日醒來時,昏昏沉沉。

竟直接起不來身了。

大夫說他本就受了涼,又喝了酒,兩者相衝,這才病了。

一冷一熱,可不就生病了麼。

我讓大夫趕緊開藥方。

不論什麼藥,都要最貴最好的。

我衣不解帶,一連幾日都在照顧他。

我與他,從未有過這般親密恬靜的時候。

他耍賴,不肯喝藥。

要我嘴對嘴喂才啃。

我羞紅了臉。

將藥含在嘴裡,喂他喝下。

這樣,他便喝的一滴也不剩。

這一晚,窗門緊閉,炭火葳蕤。

他興致頗豐,又與我飲下不歸。

要同我做那荒唐事。

我不允。

他紅著臉,說他的病早已經好了。

熄了燈,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感受到他動作很輕,吻在我耳垂。

他說:「若是最早遇到的是你,那便好了。」

「貞兒,我們錯過太久了。」

「為了生個嫡子,好嗎?」

這一晚,他幾近瘋狂。

似乎要把我揉進身體里。

低吼過後,他徹底癱倒在床。

嘴裡還嘟囔著:「貞兒,我們來日方長。」

不,沒有來日了。

17

沈雲楓死了。

死在了床榻上。

大夫說是因為虛火旺盛,沒有調養好身體,才會突然走了。

我捏著帕子,在葬禮上一度哭到昏厥。

最後還是請宗族前輩,為他主持了喪禮。

人人都感嘆我時運不濟。

更有甚者,說我八字硬,克夫。

皇后感嘆我不易。

封了我三品淑人,命我好生撫養沈闌旭。

才平息了這場謠言。

申溪來時,小梨正在伺候我喝藥。

她鼻頭一動,就聞到我是在喝水銀湯。

「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有多傷身體。」

我一飲而盡,用帕子擦嘴。

如何不知道呢。

可女子若要避孕,這就是唯一的法子。

我猶覺不夠,還喝了許多紅花。

氣血翻覆,不信還能懷上。

我朝小梨使了個眼色。

侍女魚貫退下。

申溪看著我,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你將我引薦給太子妃,讓我幫她調理,我便脫不開身。」

「再找來外面的醫棍給沈雲楓診治。」

「我聽人說你畏寒,在屋內加了兩個暖爐,門窗緊閉,又不知忌口,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她苦笑一聲:「你真的很聰明,我只說過一次,你就記下了。」

申溪的醫術真的很厲害。

就像她說的一氧化碳中毒,我從未聽哪個大夫提起過。

冬日北風凜冽,孩童體質弱,受不了風寒。

人們大多數時間都不會開窗。

後來,申溪一再強調,要讓我無論何時都將窗戶開個縫兒。

若長時間燒炭不通風,人就會大腦缺氧,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那時候她還嘆息:「這些庸醫,只會把一氧化碳中毒當成風寒治。」

「殊不知猛藥下去,虛不受補,直接送到西天了,神仙也難救。」

她沒想到,自己好心普及的醫學知識。

會被我當作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可我沒辦法了。

那個熾熱的少年郎,早就隨著世俗被磨平了稜角。

他越來越從容。

懂得什麼叫衡量,什麼叫門當戶對。

那年閣樓痛飲,我恍然入眠。

嘴角那一方甘甜。

難道我真的沒有淪陷過嗎?

幸運的是,我只淪陷了僅僅一刻。

若那日我不那麼矜持,一切就會水到渠成。

他會享盡齊人之福。

或許向他說的那般,一輩子只有我和孟嵐兩個人。

在天下男人面前。

他甚至算得上專情。

遺憾的是,我和孟嵐都不是可以將就的人。

我與她。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自問對不起他。

便盡力彌補。

我求了父親為他周旋,讓他在官場如魚得水。

我拿出自己的嫁妝貼補,讓逐漸沒落的沈氏衣食無憂。

我搭棚施粥,以沈氏的名義做盡善事。

為他圖的賢明。

可一個人,不能既要又要。

那一晚過後,我將自己泡在池子裡整整半天。

縱使摳得血流紅腫,也不願放過一絲可能。

那時我便下定決心。

他不能留了。

計劃成形,只需要一刻。

我為那酒起名叫不歸。

不是不醉不歸。

而是。

一飲,人不歸。

我知道這些年,申溪一直想進太醫院。

太子妃久久不孕,我順勢向她引薦。

這樣一來,她短時間內就無法再給旭兒診脈。

遣了她出去後,我挖出了桂花釀。

醇香濃厚的桂香中,被我摻了寒涼之物。

美酒佳肴,兩人在懷。

沈雲楓果然上當,痛飲一壺。

外加燒足了的暖爐,和密不透風的環境。

他果然一氧化碳中毒。

到天亮時,我才進屋,裝作睡醒的樣子,為他請來大夫。

果然,大夫以為他是受涼。

一副副猛藥下去,他感覺更有力了。

實際上,他早就內里虧空。

時機已到。

我以自身為餌,哄他尋樂。

我想,一次不成便來兩次。

大不了多喝幾碗水銀湯。

幸好,上天幫我。

一次即成。

18

我露出讚許的目光。

她真的很聰明。

若是男兒,只怕比她祖父的成就還要高。

做這一切之前,我便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

福禍相依,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她問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對你如此用心。」

「你們,本可以成為神仙眷侶。」

我挑眉,反問回去:「聽聞三皇子喜歡你,欲納你為貴妾。」

「如此良配,你為什麼要拒婚?」

她支支吾吾半天,「他已有正妻,還有無數侍妾通房,我才不想待在後院一輩子跟人爭。」

我笑:「看啊,別人覺得好的東西,自己未必覺得好。」

她若有所思點頭,重新抬起頭看我:

「你是我在這裡, 見過最不一樣的女子。」

或許吧。

我問申溪,要不要帶我去見官。

不去的話, 我要午睡了。

她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以為她再不會來了。

過了三日, 她又像沒事人一樣來給旭兒診脈。

只是這次,診金翻了個倍。

我關起門,安心做起了寡居富婆。

有了申溪的照看,旭兒茁壯健康的長大了。

後來太子登基,崔氏更上一層樓。

爹爹急流勇退,致仕前扶了旭兒一把。

沈氏的榮耀又得以延續。

申溪還是沒有進太醫院。

甚至連名氣,也只限於後宅之中。

她還是嫁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的母妃是容妃, 母家強盛。

見自己兒子對一介小小醫女痴心不改。

便直接將轎子放在了申府門口。

若申溪不進轎,申氏只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她很靈活。

沒有自怨自艾, 反而混的如魚得水。

風頭竟然隱隱蓋過了三皇子妃。

不僅如此, 三皇子還允許她自由出入府內。

她隔三岔五便來找我說話。

成了一眾貴女羨慕的對象。

有時候閒聊,我問她為什麼不生個孩子傍身。

她神色一頓, 莫測道;「現在我還真有點理解你了。」

我笑笑不答話。

未曾想, 沒過多久。

三皇子竟然暴斃了。

連最經驗老到的太醫都查不出真相。

最後只能說是死於痼疾。

幸而三皇子妃生下了孩子。

她的醫術,又有了用武之地。

旭兒大了, 娶了崔氏我三叔的女兒, 青玉。

青玉性子溫婉, 進門後很快懷了孕。

又做主為旭兒納了兩房妾室。

旭兒欣然接受, 享盡齊人之福。

我年紀大了, 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

就連沈雲楓和孟嵐的面孔。

也在我腦海中逐漸模糊, 消失成一個點。

我偶爾像旭兒說起。

百年以後不與沈雲楓合葬。

給我單獨辟一塊地出來即可。

他放下筷子, 眉頭皺在一起:

「您嫁進沈氏,生是沈氏的人,死是沈氏的鬼。」

「若不與父親合葬,豈不是顯得我這個兒子不孝順。」

我啞然。

再不想與他多說什麼。

縱使他是我兒子。

可在男權面前,我就如一根漂泊的蘆葦。

可以輕易被折斷。

申溪也變成了小老太,喜歡來找我一起曬太陽。

有時候說著說著,她就開始胡言亂語。

她說海的那邊有個國度。

那裡沒有什麼皇上皇后,所謂的政府, 都是為人民服務。

在那裡, 女子也可以當官,可以做任何法律之內允許的事情。

女子與男人一樣,都是平等的。

一個男人, 只能娶一個妻子。

沒有什麼通房侍妾一說。

我驚訝:「那可以不嫁人嗎?」

她哂笑:「何止可以,若過的不好, 還能離婚呢。」

「別覺得不嫁人是件大事。」

「在那邊,不結婚, 不生孩子的人比比皆是。」

我驚訝得簡直合不攏嘴。

她見狀, 捂嘴偷笑:

「那邊的人整天只顧著搞錢,沒空談什麼狗屁愛情。」

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申溪還在侃侃而談。

不一會兒, 我睡著了。

恍然間, 我呢喃問申溪:「那地方可有名字?」

申溪說,那裡叫華夏,人們都叫她——

中國。

我咂咂嘴, 咀嚼一遍。

好,我記住了。

若真有這個地方。

下輩子,請讓我投胎到這裡。

(全文完)

備案號:YXXBJdL9Gk5Re9T5RDJRPSNxj
溫澤峰 • 1M次觀看
溫澤峰 • 15K次觀看
徐程瀅 • 22K次觀看
徐程瀅 • 48K次觀看
徐程瀅 • 22K次觀看
徐程瀅 • 31K次觀看
溫澤峰 • 13K次觀看
溫澤峰 • 16K次觀看
溫澤峰 • 12K次觀看
溫澤峰 • 14K次觀看
溫澤峰 • 11K次觀看
徐程瀅 • 10K次觀看
徐程瀅 • 16K次觀看
徐程瀅 • 10K次觀看
徐程瀅 • 35K次觀看
喬峰傳 • 28K次觀看
呂純弘 • 23K次觀看
溫澤峰 • 20K次觀看
溫澤峰 • 8K次觀看
溫澤峰 • 9K次觀看
溫澤峰 • 10K次觀看
溫澤峰 • 13K次觀看
溫澤峰 • 20K次觀看
尚娥媛 • 40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