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燈紙上完整後續

2025-06-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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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榜下捉婿,讓探花郎謝觀玄娶了我。

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已有心上人。

後來,我爹蒙冤下獄,被判貶謫嶺南。

他接回了自己的青梅,說要娶她為平妻。

婆母訓誡我:「你進門三年無所出,難道還不許我兒再娶?」

謝觀玄嘲諷我:「你如今已沒了倚仗,不要再鬧了。」

他不知道。

我還留著他當初一氣之下寫的放妻書。

再過七日。

我便要與我爹一起去嶺南了。

1

我爹下獄那日,謝觀玄將他剛和離的青梅接了回來。

他來到我的院中,不咸不淡地告知我:

「七日後,我會娶惜棠做平妻。」

「我已經辜負她太多。你縱有萬般不願,也得先忍著。」

我爹才下獄。

他連一日都不願意等。

我抬眸看他。

他眸光冷得像早春未融的冰。

連一絲情意都看不見。

成婚三年,我還是沒能打動他。

我倉皇地偏過頭,掩蓋神傷。

「好……」

反正,我就要走了。

也無所謂他將誰接入府里。

謝觀玄有一絲意外。

他唇瓣微動,卻什麼也沒說。

他對我總是惜字如金。

待他離去後,我打開了妝奩,翻出了壓在首飾底下的一張紙。

那是三年前謝觀玄給我寫的放妻書。

上面簽了他的名字,摁了手印。

只需要交去官府。

便能讓我們一別兩寬。

2

三年前的瓊林宴上,我對探花郎謝觀玄一見鍾情。

不出三日,他便託人上門向我提親。

我以為這是天賜良緣。

直到,宋惜棠的婚訊傳入京中。

那一日,謝觀玄喝得酩酊大醉。

我為他煮了一盅醒酒湯,送去書房。

他趴在書案上,紅著眼睛,喚我的名字:「裴昭意。」

我以為他需要我,快步上前。

他卻拿起鎮紙,朝地上一擲。

陶瓷鎮紙重重地落在我的裙邊。

碎瓷四濺。

我驚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向溫潤如玉的謝觀玄咬牙切齒:「裴昭意,都怨你。」

「若非你看中我,若非你有個做吏部尚書的爹。」

「我怎會被迫娶你,怎會眼睜睜看著惜棠另嫁他人。」

語氣里竟有滔天恨意。

原來。

我以為的琴瑟和鳴,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夢境。

一口氣堵在胸口。

上不去,下不來。

憋得我止不住地落淚。

謝觀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提筆,潦草地寫下放妻書。

簽字、摁手印。

然後將那張輕飄飄的紙甩了過來。

他說:「我要與你和離,去接惜棠回來。」

他醉得不輕。

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我壓下情緒,哽咽道:「你醉了。等酒醒再說吧。」

我低頭撿起那張紙,轉身走出去,帶上門。

淚如決堤的江水,順著臉頰流淌下去。

我一個人回了院子裡。

夜風很涼,還是沒能把我吹清醒。

第二日。

謝觀玄酒醒,照舊溫和有禮地待我。

他沒再提宋惜棠。

也沒再提和離。

我將那張紙壓在了妝奩最底下。

哄騙自己。

謝觀玄的心上人已嫁作人婦。

我與他來日方長。

3

宋惜棠所託非人。

兩個月前,謝觀玄親自給松陽縣令寫了信,助她和離。

他又憐她隻身一人,孤苦伶仃,將她接來京城安置。

如今,要迎她入府做平妻了。

謝觀玄帶著宋惜棠來見我時,我正在清點我的嫁妝。

當初嫁給謝觀玄時,我帶了八十抬嫁妝。

如今要一件件清點好,換成銀票,去獄中打點。

謝觀玄踏進門。

我將冊子收好,站起身。

他說:「惜棠想住這個院子,你騰出來吧。」

聲音冷漠,且果斷。

不容我商量。

這個院子離謝觀玄的住處最近。

院子裡繁花似錦,有他親手栽下的海棠。

紫藤花架下,是新婚時他為我搭的鞦韆。

宋惜棠站在他身後。

嬌嬌怯怯地探出頭。

露出一雙帶著艷羨的杏眼。

我抬眼,第一次拒絕他:「不可以。」

「官邸足夠大,並非沒有她的容身之處,為何非得是這裡?」

她拽了拽謝觀玄的衣袂,有些不高興。

謝觀玄面色陰沉:「因為惜棠喜歡。」

「因為這裡的海棠花,本是為她種下的。」

原來,這裡自始至終都是為宋惜棠準備的。

宋惜棠對我彎了彎唇。

笑意溫柔,像青磚黛瓦邊生長的垂絲海棠。

我盯著她看。

謝觀玄便將她擋在身後,語氣森冷:「你今日便搬出去吧。」

「乖一些,別讓大家難堪。」

我垂下眼睫,低聲說道:「好。」

我爹已下獄。

我最大的倚仗沒了。

謝觀玄,再也不用與我相敬如賓了。

4

日暮前我便搬到了偏僻的小院子裡。

然後將謝觀玄先前送我的首飾拿出來,去珍寶閣中賣掉。

我曾經在這裡一擲千金。

老闆娘一見我,便笑著將我帶入廂房。

我將東西一件件擺在桌案上。

第一件,是謝觀玄來提親時送我的一對金釵。

他那時剛及第,兩袖清風,全身的家當用來給我打了這對小而精緻的釵子。

第二件,是他擢升吏部主事後,用俸祿為我買的一隻玉鐲。

第三件,是他那次醉酒失態後給我的賠禮,一支步搖。

我很喜歡戴著這支步搖奔向他,步搖上的珠串晃得叮噹響,他便笑著擁我入懷中,說我總是無拘無束,與那些端莊的女子不一樣。

......

老闆娘睜大了眼睛:「這些,好像是謝大人幾年前在這買的,夫人當真要賣?」

我說:「當真。」

她仔細查看了這些首飾,最後抽出一張銀票遞給我。

我不會討價,接過銀票便往外走。

外面很熱鬧。

我聽見了謝觀玄的聲音,帶著寵溺的笑意:「你喜歡這支簪子嗎?」

宋惜棠羞澀地回道:「喜歡。」

謝觀玄便毫不猶豫地為她買了下來。

他付錢時,抬眼看見了我,目光有一絲詫異。

他下意識地看向我的手腕。

我原本從不離身的玉鐲已然不見了。

謝觀玄放下了手中的銀兩,扼住我的手腕,盯著我的眼睛。

「裴昭意,你的鐲子呢?」

我偏過頭去,目光與他錯開,謊話張口就來:「沒有戴。」

他面有慍色,手上的勁更大了,疼得我蹙眉。

宋惜棠慌忙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袂:「觀玄……」

他才如夢初醒般鬆了手。

又恍惚地對她笑:「方才是我失態了。」

我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獨自離開。

5

準備離開的第二日。

婆母喚我過去,讓我儘快準備謝觀玄與宋惜棠的婚事。

我還有事要做,便婉拒了。

她一改先前的和顏悅色,訓斥我:「你進門三年無所出,難道還不許我兒再娶?」

我垂首答道:「自然是允許的。只是近日事務纏身,不得閒暇。」

謝觀玄娶平妻,從來不問我允不允許。

為何還要我著手準備?

我懶得爭論,溫吞地堵了她的話。

回院子的路上,我又碰上了謝觀玄。

他著月白色的常服,朗目疏眉,陪著宋惜棠,在後院裡煮茶。

她頭上戴著紅瑪瑙珍珠步搖,笑盈盈地為他倒茶。

彎腰時,步搖也不曾晃動。

滾燙的茶水傾倒進品茗杯里,他們的目光在氤氳的白霧裡繾綣萬分。

他年少為官,經常藉口政務繁忙,在書房裡待上一整天。

這樣的事,從未陪我做過。

我腳步一頓,卻未駐足,逃似的快步回到了院子裡。

思緒很亂。

連帳本都看不進去了。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足足睏了我三年。

時至今日,我才清晰地看見。

謝觀玄對我是假意。

對宋惜棠是真情。

我對著帳本愣神。

直到侍女濯雪將我嫁妝的冊子送來:「夫人,已對好了。除了當初為大人打點而賣掉的一部分,還少了幾件。」

我驀然抬眼:「哪幾件?」

當初爹娘給我的陪嫁太多。

我記不全。

她說:「一對紅瑪瑙珍珠步搖,一頂點翠鳳冠……」

紅瑪瑙珍珠步搖。

我在宋惜棠的頭上見過。

6

我闖進了宋惜棠的院子裡。

她正對著鋥亮的銅鏡,試戴鳳冠。

她與謝觀玄的婚期在六日後。

太過倉促。

我以為是謝觀玄早有意娶她,將一切都提前準備了。

沒想到,她去庫房裡,拿了我娘給我的點翠鳳冠。

我氣得肝疼。

上手摘下她的鳳冠。

那些繁複的髮釵被我一一拔下,擲在地上。

有些牽扯到她的長髮,我也強硬地扯了下來。

她疼得直吸氣,頭髮凌亂,被迫仰首求我:「求求你,先鬆手,我會自己摘。」

我抱著我的鳳冠,冷眼看她。

宋惜棠從椅子上跌倒在地,鬢髮凌亂。

幾縷頭髮被扯了下來,落在地上。

她狼狽不堪,淚眼朦朧地看著我:「夫人,你說一聲我便摘了,何必呢?」

我冷著臉,用足尖踢了一下她:「我的東西,你不問自取,還說何必?」

她埋頭,只是哭,宛若梨花帶雨。

身後倏然響起腳步聲。

謝觀玄大步邁進來,推開我,將宋惜棠攬入懷中。

我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地扶住了身側的梳妝檯,穩住身形。

鳳冠脫了手,重重地落在地上。

赤紅的寶石隱隱有了裂痕。

他看著我,目光憎惡又陌生。

像是從未認識過我。

「裴昭意,你為何要為難她!」

我滿腹委屈卡在喉嚨里。

最終也只是哽咽道:「她拿我娘留給我的東西。」

他的聲音冷下來:「一頂頭冠罷了,讓她戴幾日,有何不可?」

「你寧肯摔壞它,也不肯借給惜棠嗎?」

「你如今已沒了倚仗,不要再鬧了。」

我站在原地。

分明已經開春,卻覺得遍體生寒。

謝觀玄最知道如何刺痛我。

鳳冠上的寶石裂了。

宋惜棠埋在謝觀玄的懷中,蹙著眉。

她不喜歡了。

他低聲哄她:「我再去為你打一頂,一定趕得上婚期的。」

我彎下腰,撿起摔壞了的鳳冠,隻身向外走去。

心像是被攥緊了,疼得我呼吸困難。

再熬幾日。

等一切的事情安排好。

我就走。

7

我將大半嫁妝換成銀票,好好攢著。

謝觀玄冷落了我一日,才來找我。

他說我爹被降為通判,三日後便要前往嶺南赴任。

我娘會隨他一同去。

而我作為外嫁女,可以留在京中,繼續做官家夫人。

謝觀玄倚著門框,背光。

清雋的臉籠罩在暗色之下。

「裴昭意,若非你嫁了我,現在只能去那種瘴雨蠻煙的地方了。」

我不置可否。

若非當初對謝觀玄一見鍾情。

就是宗室子,我也能嫁。

安穩順遂,又何必受這些氣。

他見我沉默不語,又從袖中拿出一個鐲子,重重地放在了我的梳妝檯上。

「你騙了我。」

「你將它賣了。」

「騙」這個字,他咬得很重,像極為不滿。

我輕聲說:「我不想要了,便賣了,很難理解嗎?」

他眉梢染上慍色。

「管家說你近日還將部分嫁妝變賣了。」

他盯著我,目光像是要將我灼出一個洞。

「你如今不戴首飾,也不與外人交際。你要那麼多錢,去做什麼?」

我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

「我爹被貶謫,嶺南路途遙遠,處處需要打點。」

話是實話。

謝觀玄不疑有他。

轉而將我前幾日賣掉的物件,一件件地丟在我的梳妝檯上。

珠翠碰撞出琅琅聲響。

他眼眸森然。

「你將我送你的東西都賣了。」

「裴昭意,你在與我置氣嗎?」

我低頭不語,將步搖的珠串理好,放進妝奩里。

帶去嶺南賣吧。

他的手不至於伸得那麼長。

「啪嗒」落鎖。

我輕聲說:「沒有。」

我沒有與他置氣。

只是如今,他給的一切,我都不需要了。

謝觀玄嗓音冷淡,帶著嘲諷:「我的髮妻本該是惜棠。你沒有資格與她爭鋒吃醋。」

我只是木訥地回道:「我知道。」

他的髮妻本該是宋惜棠。

他和宋惜棠才是一對有情人。

這種話我已經聽了許多次。

不需要他再強調了。

他沒再說話,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我兀自做著手上的事情。

拆下繁複的髮髻,自己編髮。

往後去了嶺南,便沒有侍女為我梳妝了。

或許是見我今日很安分。

謝觀玄的語氣緩和下來:「這種事情,交給侍女做便是了。」

我扯了扯唇角。

敷衍道:「好。」

8

離謝觀玄與宋惜棠的婚事只有兩日了。

檐下掛起了大紅的燈籠。

連我這處偏僻的院子裡也有。

推開窗便能看見。

燈籠被紅綢牽連著,上面是謝觀玄的字跡:

【鴛鴦交頸期千歲,琴瑟和諧願百年。】

【願為雙飛鴻,百歲不相離。】

三年前我與他成婚的時候,沒有這些。

我望著窗外。

宋惜棠出現在了長廊的盡頭。

她今日很高興,眉眼彎彎,步履翩躚,朝這邊走過來。

赤色的衣角像一尾遊動的錦鯉。

她在我的門前駐足,柔聲喚我:「裴姐姐,你說,大婚那日,我該梳什麼樣的髮髻呢?」

她身上穿著剛裁好的嫁衣,只是還未挽發,像未出閣的少女。

我說:「你又不是頭一次成親,連這種小事都要來問我?」

她神情一僵,面色也白了幾分。

唇動了動,卻好像說不出話了。

謝觀玄不知何時從長廊邊繞了過來。

目光凜冽,為她說話。

「裴昭意,你也是女子,為何非得用從前的事情刺激她?」

「是惜棠想與你緩和關係,才和我說,要來親自問你。」

她又何嘗不是來刺激我的?

謝觀玄看不見。

他的眼裡只有她。

我站在門檻邊,居高臨下地睨她。

「從前嫁人時怎麼梳,如今便怎麼梳。」

「好了,我告訴你了,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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