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是梁鶴他媽——本名徐英口中的借壽女。
我們這一族,祖上受到過詛咒。
族人生來就活不過三十歲。
歷經百年艱辛,終於找到了破解之法——借壽。
但借壽終歸是違背天理。
所以通常我們只會向大惡之人借壽。
作惡多端的人,不在天道保護中。
然而大惡之人不常遇到。
所以我們只能鑽空子先借一點壽熬過死期。
我的前夫就是我鑽的空子。
可惜他為了吃我家絕戶,想害我一胎兩命。
最終被我借光所有的壽命。
前夫死後,我的生活本該歸於平靜。
然而卻碰到徐英夫妻。
他們以英雄救美來謀算借走我的壽命。
卻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終被我反殺,徐英的丈夫徐斌入了獄後喪了命。
徐英則被我綁走去尋找解除我們借壽女一族的詛咒。
我帶徐英回徐家祖低的路上,她偷偷聯繫上她的兒子梁鶴來救她。
兩人乾脆將計就計引誘我深入徐家祖地。
而後利用祖地把我拖入幻境。
可惜我心智過於堅定。
徐英能力不夠,無法在幻境里直接操控我。
於是她在梁鶴的眼睛埋入幻術,來迷惑我的心智。
我果然中了招。
只要對上樑鶴的雙眼,就會對他言聽計從。
徐英從祖地里找到了復活徐斌的方法。
只要拿到借壽女的心,再配合疊疊草就能讓徐斌起死回生。
為了避免引起我的疑慮,梁鶴設計出了這麼一場生子好戲。
可惜徐英對我恨意太深,總想讓我生不如死。
她對我太過於反常。
即便有幻術加持,我也漸漸起了疑心。
尤其是每一次我對上樑鶴的雙眼,整個人就會失智。
我藉機要見梁鶴,只是為了驗證這一猜想。
當梁鶴湊到我面前時,我毫不猶豫地撞向他的雙眼。
果然破了幻術。
幻術一破,我所失去的記憶漸漸回籠。
也想起了我跟徐英之間的血海深仇。
見我傷了她的寶貝兒子,徐英大怒。
對著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在我們沒注意時,我身上滴落的幾滴血和梁鶴的幾滴血突然滾動,最終混合到一起。
一道黑霧席捲我們三人。
11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置身於一個新的幻境中。
從這個幻境中,我終於得知借壽女詛咒的來源。
早在幾百年前。
徐家的遠祖徐望安和我借壽女一族的遠祖嚴沅兮是一對夫妻。
兩人同為術士,只不過門派不一樣。
徐望安主攻陰陽相關。
嚴沅兮則是長生之術。
術士與術士結合極難產子。
所以兩人在一起快百年膝下依舊空蕩。
嚴沅兮一心沉迷修道,對此並不太在意。
她以為跟她有著同樣向道之心的徐望安也這麼想的。
可沒想到,徐望安早就對她生了罅隙。
嚴沅兮修道時間比徐望安短,但資質卻比他高。
所以實力遠超徐望安。
一日又一日的嫉妒啃噬著徐望安的心。
他終於想出一個報復嚴沅兮的方法。
那就是跟普通人生一個孩子,再抱養回來給嚴沅兮養。
讓她日日夜夜沉浸在他的背叛中。
於是徐望安偷偷在外面養了個外室。
沒承想養出感情來了。
尤其是外室有孕後,徐望安推算出這一胎是兒子。
對外室更加寶貝。
等到外室臨盆那天,他親自守在門外。
可術士的後代沒這麼好生。
外室難產大出血。
胎兒在母體肚子裡遲遲出不來,也奄奄一息。
徐望安不得已求到嚴沅兮這裡。
嚴沅兮是先天不死不老之身。
只要她願意,足以用自己的命來抵換外室一條命。
這樣外室就能順利產下他期待已久的兒子。
嚴沅兮本就是烈性女子。
在夫君突如其來的背叛和被道德綁架救外室的雙重打擊下,她悲痛欲絕。
一掌將徐望安打倒在地。
眼看嚴沅兮不肯,徐望安發了狠。
招招致命地攻擊她,想強行帶她過去給外室續命。
然而徐望安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這幾年他在外面廝混,於道法上也退後不少。
嚴沅兮卻日日精益。
徐望安只在突襲時占了上風,最終被嚴沅兮打得跌落不起。
而那外室因為血崩一屍兩命。
徐望安也沒趕上看她最後一眼。
悲痛之下,他把一切都歸咎在嚴沅兮身上。
於是他掩藏自己的恨意,重新裝起深愛嚴沅兮的夫君。
為了求得嚴沅兮的原諒,他不惜當眾跪下扇自己耳光。
念在年少攜手共進的情誼上,嚴沅兮終究心軟了。
兩人重歸於好。
可這一切不過是徐望安的緩兵之計。
他知道以嚴沅兮現在的實力,要復仇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謀劃斷掉嚴沅兮的命線。
命線對於他們這些術士而言,是極其重要的。
即便實力再強悍,沒了命線也活不久。
術士的命線所在地不會輕易告訴他人。
徐望安以身為餌,買通了殺手裝作仇人追殺自己。
命懸一線時,嚴沅兮趕了過來。
並當場以命換命救了徐望安。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她暴露了自己的命線。
徐望安很快行動起來。
他將嚴家的命數和她的命線連在一起。
趁她不備時,一劍揮向她的命線之處。
這一劍,斬斷的不僅是嚴沅兮的命線,還有嚴家無數人的命。
等嚴沅兮從命線斷裂的痛苦中回過神,徐望安早就躲了起來。
命線被斷的反噬非常嚴重。
不得已,嚴沅兮只能以不死之心為獻祭,阻斷命線完全消失。
至此,嚴沅兮由先天不老不死之身變成普通術士。
嚴家所有人都受到反噬,活不過三十歲。
要破解反噬,首先就得找到徐望安。
嚴沅兮找了徐望安一輩子,都無功而返。
她不知道,徐望安早就死了。
斬斷他人命線,也是要遭受反噬的。
尤其徐望安還廢了大半修為把嚴家的命數跟嚴沅兮連在一起。
徐望安消失後,嚴家對徐家也展開了強烈的報復。
至此,兩家結為世仇。
12
幻境散去,又重新露出寺廟原本的模樣。
徐英正恨意十足地盯著我。
「難怪我第一次見你這小賤人就不舒服得很。」
「今天你落在我手裡, 也算是祖宗顯靈。」
「等我拿到你的心,我會讓你好好享受一番再走!」
說著她抄起手裡的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撲哧!」
一聲皮肉被刺穿的聲音響起。
有幾滴鮮紅的血濺到我臉頰。
我面色如常地看著徐英。
徐英舉著刀愣在原地,直到痛感來襲。
她低下頭, 腹部正插著一把刀。
徐英手指哆嗦著指著我:
「你……怎麼會?」
我扯掉身上的繩子活動了幾下手腳。
對著暗處喊道:
「都出來吧。」
幾個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我媽。
她紅著眼眶把我撈到懷裡:
「早就勸你不要這麼冒險, 你就是不聽!」
我笑嘻嘻安慰她:
「你看我這不是沒事,況且我們詛咒的秘密也解開了。」
所有的一切, 都是我計劃好的。
早在進山之前,我就發現徐英偷偷聯繫她兒子。
為了解開我們這一族的詛咒, 我將計就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等我們入山後,徐英利用自己熟知山形的便利,引誘我們入了山裡的陣法。
並利用陣法隔離了我和我媽他們。
這個陣法會把人帶入幻境。
從梁鶴那裡得知徐斌死了的消息後, 她就在醞釀這樣一個計劃。
利用我的心臟去復活徐斌。
得知我是借壽女一族,她就查閱了徐家流傳下來的古書,知曉了不少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用藥溫養借壽女的心臟十四天,就能重獲借壽女不死之心。
但是這種不死之心脫離主體後, 會在短時間內衰竭。
所以她才冒險要梁鶴把徐斌的屍體帶過來。
當場剖開我的心, 再喂給徐斌才能起效。
但我並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控制的。
為此徐英在梁鶴眼裡布下幻術來迷惑我。
一開始,我確實迷失了心智。
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任由這對母子擺布。
但很快,我媽趁我入睡闖入我的意識試圖喚醒我的記憶。
還得感謝那些生子藥讓我陷入昏睡。
不然我媽也無法順利進入我的意識。
早在喝下生子藥的第一晚,我就恢復了記憶。
後面的一切都是演戲配合這對母子。
徐英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拍了拍手,門外兩個人壓著梁鶴走了進來。
13
「阿鶴!」
徐英叫聲悽厲。
這一刻,她終於怕了。
顧不得自己的傷口,她爬到我面前磕頭:
「阿鶴他是無辜的。他也不知道徐家和嚴家的恩怨。你有什麼沖我來!求你放過他!」
我蹲下身彎起唇角:
「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告訴我徐望安當年留下的那把劍在哪裡, 我就放了你們母子。」
從我記事起就聽說過, 借壽女一族的詛咒要靠一把劍來打破。
經歷過幻境後, 我終於明白。
要破解命線的反噬, 得先找到徐望安斬斷命線的那把劍。
聽到我的條件, 徐英有些遲疑:
「那把劍是我們徐家人歷代供奉的寶物,我不能說……」
「啊!!!」
梁鶴那邊響起痛苦的哀嚎。
他的小拇指被活生生斬斷。
我神情不變, 依舊笑眯眯問:
「現在能說了嗎?」
徐英被嚇得涕泗橫流:
「我說!我說!你叫他們停下, 不要再傷害阿鶴!」
「梁家就這麼一根獨苗, 你們不要傷害他!」
我喊來族裡的一個人,叫他順著徐英給的地址去搜索。
隔天后。
那把劍出現在我面前。
時日太久, 這把劍已經生了銹。
但並不妨礙我看到它時,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寒意。
受幻境影響,我似乎還能感受到, 嚴沅兮被一劍斬斷命線時的痛苦。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是迫不及待。
五月初的早上,天氣還有些寒涼。
「日算」這座寺廟原本就是徐家用來供奉徐望安的。
徐英又為換命準備了不少器具。
正適合解除反噬。
我把銹劍插入供奉的徐望安石像上。
又取了三碗徐英的血淋到銹劍全身。
幾分鐘後。
銹劍吸取了所有的鮮血。
冥冥之中,一道斷裂的線重新緩慢地在變長。
直到長到它原本該有的長度才停止。
我抬起手臂, 從前展示命數的紅線已經消失不見。
周圍響起一道道歡呼。
我回過頭望向我媽。
她眼裡含著淚沖我點點頭。
借壽女百年來的「詛咒」, 在這一刻終於破解!
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真好。
……
離開徐家祖地,我們一行人心情都大好。
至於徐英母子倆。
我把他們重新扔回幻境。
一個月後,我從新聞上得知了他們的消息。
兩人在幻境中迷失了方向, 雙雙跌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我按滅手機。
算算時間,該去接女兒放學了。
日子還很長,夠我享受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