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姜寶珠和離的時候,我流產之後,去姜府跪求過他們。
我想離開京城。
他們怎麼說的:
「侯府勢大,姜家比不過。皇商之事還要侯爺幫忙。你有兒有女,過的那麼好,矯情什麼。」
那個時候,我就對姜家死心了。
我開始說服自己好好養育崔青玉,崔青楓。
什麼都要靠自己。
人人都看到我後來成了誥命夫人都覺得我命好。
沒人知道,我為讓崔青玉成為皇后、崔青楓成為探花郎,做出多少努力。
那個榮耀是我該得的。
12.
陷入回憶的我被人推了一下:
「你這死丫頭,聽到沒,趕緊關了店。否則我們姜家從此沒你這個女兒。」
眼前楊氏臉扭曲的真難看。
我站穩後,掃了他們一眼:
「行啊。
沒我這個女兒,我認了。
反正我現在顧姜氏。
是顧家人。
姜家垮了,對我來說,沒好處,也沒壞處。
反正我從未想過依靠你們。
你應該擔心的是姜寶珠吧,如果姜家垮了,她別想坐穩侯府繼室的位子。
你們今天為何會來找茬,不就因為姜寶珠嗎?
靖南侯為何誰都沒看中,只看中了姜家女,不就因為姜家的銀子嗎?
有來找我茬的時間,還不如去查查津南侯府後宅的事。」
我話直接說透了。
上輩子,那老太婆花了我的嫁妝後,不止一次的要我回姜家借銀子,我可從沒跟姜家要過錢。
換成姜寶珠,就不一定了。
可惜姜峰根本聽不懂我話里的什麼意思:
「你個鄉下丫頭懂什麼,侯府看中姜家的錢,我看中的是他侯府的勢力,利益交換罷了。
老子有的是銀子,侯爺已經把你弟弟送進了國子監。」
他還很得意。
行,跟人說不通。
我也就不說了。
「你個死丫頭,等著瞧。」
這對夫妻離開前,放狠話。
隨之而來,我的生意明顯的不好。
授課班還被燒過一次,因此,有大半的人不敢來上課了。
顧伯雲把人逮住了,犯人是街上的小混混。
我們都知道,這是所有同行對我的警告,我碰觸了他們的利益。
我的授課班關了。
店裡的生意恢復到以前。
顧伯雲說他可以解決這件事,我讓他等等。
我不想太過依靠他。
對於怎麼解開目前的僵局,我想到一件事,可以打開我店的名聲。
我關注店裡生意的時候,顧伯雲也遇上了麻煩。
他被彈劾回家休息了。
他面對我說正好回家休息,反正最近很累。
但是晚上,他明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連嘆息聲都比以前多了很多。
我也是從他話里偶然聽到了一句話,他讓大家還國庫的銀子是為了整個大夏好。
我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有關顧伯雲的事。
他上輩子就是因為一張奏摺,被彈劾,然後,被下放到南方小縣城當縣令。
直到十年後,做出政績才回到京城。
當時,姜峰夫妻還因為不想讓姜寶珠跟著顧伯雲去吃苦來求靖南侯。
靖南侯根本沒見他們。
靖南侯後來對我說:
「顧伯雲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想當皇上的棋子,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宗室的債好要?這錢誰都要不回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連襟份上,我都想處理了他。」
我那個時候才知道,靖南侯府也欠了戶部十萬兩。
大夏所有的達官貴人這些年加起來借了戶部有三百萬兩銀子。
顧伯雲怎麼會抵得過整個朝堂?
13.
這次顧伯雲出事。
靖南侯府因為姜寶珠,說不定也摻了一腳。
跟他去地方,我不怕吃苦。
但是,我怕他死。
我唯一能幫助他的,只有我上輩子的記憶。
我把顧伯雲拉起來,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
「顧伯雲,我有辦法幫你。」
他笑了,像哄小孩子一樣拍了一下我的頭髮:
「娘子,沒事的。這事我能應付過來。」
他知道他面對的敵人有很多,但是他不知道他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我打掉他的手,很認真的看著他:
「顧伯雲,我知道你在處理戶部欠款的事,我真的有辦法幫你。靖南侯府欠了戶部十萬兩是不是?」
他嘴角的弧度抿直了,神色變得很肅穆:
「你怎麼知道的?」
「我從姜寶珠那裡知道的,她回娘家借銀子。」
我隨意找了一個藉口,「你可能不知道津南侯府還放高利貸,不僅僅是津南侯府,其他的那些府也放高利貸。如果你想處理戶部的事可以從這裡出發,從津南侯府出發。」
他的眼眸變得很幽深了,深不見底,
「娘子,你對津南侯府好像有仇。」
這人又在試探我。
我的雙拳緊握,一字一頓:
「是啊。有仇。
不僅僅是津南侯府還有姜寶珠,她父母換了我們十八年,我在鄉下受了十八年的罪,差點被賣進青樓。
他們說我粗鄙,說我沒規矩,說我不識字。
我難道不想識字,安靜美好的學禮儀規矩。
那十八年光是活著就很難了。
我難道不該恨她?
姜家是她的靠山,現在靖南侯也是她的靠山。
顧大人,這才是我的真面目。」
我越說越激動。
重生以來,我本來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生個孩子,做個小生意。
可是,姜府不會放過我,姜寶珠不會放過我,靖南侯也扯了進來。
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就連顧伯雲也陷入了困境。
我說了實話,露出了真實的面目,我以為顧伯雲不喜我,不喜我是個惡毒的女人。
沒料到,下一刻 ,他將我擁入懷中,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
「珍珍。你該恨她。以後我是你的靠山。不管遇上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
高利貸的事,謝謝你提醒我。」
我翻騰在胸腔中的煩悶、嫉恨、不滿漸漸在他的手掌中平靜下來。
他摟著我,一直摟的緊緊的。
外面突然一陣響雷,嚇得我勾住了顧伯雲的脖子。
他翻身而上,在我的眼皮上輕輕親了親,眸子中的慾海翻騰,啞聲:
「珍珍,可以嗎?」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想要衝出胸腔。
它告訴我,我動心了。
我對眼前這個男人動心了。
我碰了一下他的薄唇。
這一夜,紅燭搖曳,燭火徹夜不熄。
14.
顧伯雲手段很厲害。
不過幾天時間,他就得到了靖南侯府的帳本,其中包括了那本專屬的高利貸帳本。
當然,這中間還有我的幫助。
侯府有兩套帳本,在老夫人死前,她才把暗地裡的那套帳本給我。
帳本就在老夫人的玉枕下。
我才知道侯府還有高利貸,甚至還因為多年的高利貸,還逼死過人。
我深有同感。
在鄉下,就因為姜寶珠的親弟弟賭博欠了高利貸,被逼著要銀子。
那對夫妻才想到要把我賣進青樓。
我對高利貸深惡痛疾。
我先免了那些高息,減了一半的本金,還親自上門賠償那幾戶人家。
靖南侯高利貸這事才算了了。
顧伯雲翻看著帳本,猶豫了片刻,跟我透漏了一件事。
姜寶珠也參與了高利貸的事,她嫁進侯府才三個月,已經賺了近三千兩。
暴利的背後就是血腥。
姜寶珠比我想的還要貪婪。
我嘆了一口氣:
「她的事與我無關,夫君,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顧伯雲點了點頭。
我知道顧伯雲在收集其他幾家的高利貸消息,只是讓我們兩人都沒想到的,這事突然就爆發了。
是因為有一個城郊秀才敲了登聞鼓。
狀告津南侯府高利貸逼死其雙親。
天子震怒。
我沒想到。
顧伯雲也沒想到。
秀才雙親為了讓兒子科考,三年前借了十兩,陸陸續續還了五十兩了。
可是,五十年只是利息。
利息一年比一年高。
今年,債方要一百兩。
秀才雙親還不上,對方就拿秀才要挾要撤去秀才的功名。
老夫妻投了河。
秀才回來看到遺書才知道發生什麼事。
秀才告御狀,皇上大怒,要徹查此案。
靖南侯府淪為京城大街小巷人云亦云的眾矢之的。
顧伯雲也趁機把手裡的證據遞了上去。
皇上下旨津南侯在家等候旨意。
顧伯雲成了監察此案的副手。
侯府那個老太婆死了。
據說是得了重疾。
從我收買的侯府下人處得到的消息,她是被活活氣死的。
死的時候,與靖南侯、姜寶珠發生了衝突。
我真高興啊。
那個老太婆比上輩子早死了半年。
她磋磨了我大半年,得了重疾而去。
我上輩子終生不孕,直到我被封誥命前,我才知道真相。
我知道自己被封一品誥命。
這個誥命是身為皇后的青玉與中探花的青楓為我請來的,我是真高興。
為我對他們的付出被人看到而高興。
我進宮去謝恩。
無意間聽到青玉跟青楓的對話,說這個誥命是為了彌補我生不了孩子。
要不是祖母,他們也不想為我請封的。
我才知道,那個死老太婆,在死前就對我下了毒。
只要我懷孕,就會流產。
加上我小時候吃苦和那次跪冰。
我是永遠生不了孩子的。
現在,她終於死了,還死於她最喜歡的兒子手裡。
真好。
15.
靖南侯府給老太太辦喪事。
我身為新晉侯夫人的妹妹,不得不去弔唁。
看著滿目的白,我是真開心。
姜寶珠看到我,跟以往都不同。
親自來大門口接我,親自給我倒茶。
就連父親母親也換了一副臉,面對顧伯雲一臉笑意。
我知道,是因為顧伯雲現在的身份。
他在查高利貸的案子。
喪事上很多夫人開始跟我寒暄,我裝作一個鄉下丫頭,誰問我開口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姜寶珠拉著我去了後院。
姜峰夫婦也在。
一看這三人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妹妹,那些事都是老夫人做的,侯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現在老夫人死了,作為一家人,顧伯雲能不能結案了。」
也許是因為姜峰夫婦在,姜寶珠昂著頭。
「是啊。都是一家人。你姐姐剛嫁進來,她知道什麼?」
「人死燈滅,官場的人都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伯雲把這事堆到一個下人身上就行了。」
姜峰夫婦一人一口。
我掐了一片樹葉,慢悠悠的撕著玩:
「你們知道你們的好女兒也放高利貸了嗎?顧伯雲官場上的事我從不過問。」
姜寶珠的臉瞬間變了,大聲吼道:
「姜寶珍,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嫉恨我,你就想看著我倒霉。顧伯雲不幫我家侯爺,你就別想走出這裡。來人。留我妹妹留下休息幾天。」
她一聲令下。
從暗處出來了四個小廝。
靖南侯站在暗處,看著我陰惻惻的笑,我也看到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沒想到,她會想囚禁我。
小桃與小櫻兩人擋在我面前,一臉緊張。
反觀我的親生父母兩人看到他們的女兒被這麼對待,依舊苦口婆心的勸我:
「你們都是親姐妹,寶珍,你別鬧了,不就一句話的事。」
「是啊。這事與侯爺你姐姐本來就沒關係。你怎麼這麼死心眼。你非要我們跟你斷絕關係嗎?」
我衝著靖南侯的方向大聲的喊:「靖南侯,侯府放高利貸的事是你母親與姜寶珠做的,本來跟你沒關係,現在你要是把我關起來,我今天哪怕掉根頭髮,你不怕顧伯雲跟你不死不休嗎?」
我知道這個男人最為自私。
府里發生的什麼事他都知道。
但是,他都躲在暗處。
靖南侯站出來,他還沒說話,我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姜寶珠。
她指著我大笑:
「顧伯云為你出頭?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他怎麼會為你出頭?」
她怎麼這麼說顧伯雲?
「侯夫人,本官怎麼知道我們夫妻床上的事?你難道躲在我們夫妻床下聽床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是顧伯雲。
他身後跟了很多官員,一個個眼睛很亮。
我鬆了一口氣。
他將我護在身後,直直看向靖南侯:
「侯爺,今天我家娘子在貴府的所作所為本官記下了。本官的夫人本官自會為她出頭。」
姜寶珠看著顧伯雲護著我的樣子,她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不可能。你怎麼會愛上姜二丫!你可能的!你明明就不行......」
靖南侯瞬間打暈了姜寶珠,對臉色陰沉的顧伯雲拱手作揖。
我好像聽懂了姜寶珠說什麼了。
16.
因為姜寶珠最後那句話,顧伯雲身上的冷氣越來越足。
我不得不紅著臉,向看熱鬧的人說:
「我們夫妻關係很好。大家都知道我與姜寶珠的事,她母親故意在姜夫人生育的時候換了我們,從小我就是他們家的丫頭,還要把我賣進青樓為她兒子還高利貸。我一個人逃荒一樣,走到了京城。我恨她父母,也恨她占了我十年的位置。」
姜峰夫妻瞪大了眼,可能沒想到我會這件事這麼扯開。
顧伯雲緊緊拉著我的手,我感受到來自他手心的熱度,直直的看向了姜峰父母:
「父親,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們了。
你們剛才說了如果我不能說服夫君幫姐姐家,就跟我斷絕關係。夫君是朝廷命官,不能因為我徇私。
你們給的嫁妝,我會還給你們,就當了了我的生育之恩。」
然後,我拉著顧伯雲在眾人的吃驚中走了。
離開了津南侯府。
離開了這個睏了我十二年的地方。
我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裡一步。
從頭到腳,我像是重新洗禮了一遍。
輕輕鬆鬆。
這一次,我是真的與過去了斷了。
這天晚上,顧伯雲在床上一次次的把我翻來覆折騰,直到天擦亮,他才停息。
每一次到最愉快的時候,他都會反覆的問我一句話:
「娘子,為夫行不行?」
「行,特別行。」
他身體力行的讓我知道,他真的特別行。
17
我和顧伯雲很快搬出了姜家給我的嫁妝宅子,搬到了城西的一座一進的四合院。
原來這是顧伯雲早就準備好的。
過親的時候,姜寶珠看不上,嫌棄小。
但是,我很喜歡。
這是屬於我與顧伯雲的家。
我的嫁妝還回去的那天,我與顧伯雲都去姜家了。
姜濤夫妻可能沒想到我會做的這麼絕。
我不管他們的臉色,只是當眾說出,我夫君不會對任何人徇私。
幸好,我還有一個小鋪子。
靖南侯府放高利貸的事,靖南侯到底是把這事推到了他娘身上。
顧伯雲趁機提出了要靖南侯還戶部的銀子。
靖南侯怕自己再惹了皇上的眼,很快還清了戶部的銀子。
他第一個開頭,慢慢的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人還戶部的銀子。
顧伯雲因此連升了兩級,成了三品戶部侍郎。
我從顧伯雲那裡聽說,靖南侯會這麼還清戶部的銀子,是姜家掏的。
就連靖南侯現在帳面上的欠債都是姜寶珠的嫁妝貼的。
只有這樣,靖南侯才答應放過姜寶珠放高利貸的事。
她現在被關進侯府的小祠堂了。
聽說,她過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