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點點頭:
「這麼說,崔大小姐是不願嫁給謝世子的?」
崔雲瑤紅著臉看了小王爺一眼:
「我若要嫁,也該是嫁王爺這般文武雙全的才俊才是,便是為奴為妾,也好過做一個殘疾的貼身婆子。」
我看著身側輪椅上面沉如水的謝昭,也恨到雙目充血的謝母與謝星月,心中痛快至極。
前世他們對我的嫌棄侮Ŧù₄辱,如今都被崔雲瑤倒在了謝昭身上,砸得他尊嚴掃地,自信全無。
「走,走啊,快推我走啊。」
他大吼大叫著,近乎哀求地讓下人推著退出了院子。
甚至因動作太快,從輪椅上翻了下來,跌得一身狼狽。
他歇斯底里靠雙手支撐要爬起來,卻也只是拖著兩條半截的腿,醜陋地在地上拖行。
膽小的郡主甚至被這樣驚悚的一幕,嚇到叫出了聲:
「母親,我…… 怕。」
謝昭身子一震,雙手再也支撐不住,重重撲在了地上。
原來,羞辱的話落到他身上,他也會難堪到承受不住啊。
那麼前世,他家人隨意欺辱我的時候,他如何能那般雲淡風輕地說:「說幾句話而已,能把你怎麼樣。」
匆匆趕來的小廝,才在謝母與謝星月的幫助下,將狼狽不堪的謝昭抬出了院子。
若沒看錯,他絕望緊閉的雙目里,流出了兩行屈辱的眼淚。
9
可鄭小王妃卻沒有打算放過崔雲瑤,帶著冷笑,丫鬟驟然推開了房門。
「勾引人勾引到我後院裡來了,崔小姐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寧家女是何許人也。」
寧家將門,個個勇猛。
崔雲瑤雖在聽到門外的動靜時躲進了書桌下,卻仍被王妃的人揪了出來。
按在地上,左右開弓,打了二十記耳光。
「下作的東西,害了謝家還不夠,還要來糟蹋我夫君名聲,死不足惜的東西。」
被打腫了臉的崔雲瑤,被王妃敲鑼打鼓扔回了崔家。
父親當即兩眼一黑,差點吐出血來。
嫡母攥著帕子,惡狠狠質問我:
「你為何不護著你姐姐,便是犧牲自己也該護住你姐姐的名聲的。」
我低著頭,一臉委屈:
「於公子落了水,我已手足無措,如何能知曉姐姐去了王爺書房。
「若不是我跪著叫來公主,只怕,只怕姐姐都會被打死了。」
於明陽在我糕點裡下了藥,欲在船隻上行不軌之事。
如此,我便是嫁給他也只能為妾了。
一個妾而已,如何能管得了他外面的花紅柳綠。
可我沒吃那個糕點,並在掙扎中狀似無意地將他推進了水裡。
若非他「下水幫我撿手帕」濕了衣裳,要去書房隔壁的廂房換衣服,眾人如何會借著看於公子的機會,看到書房裡的一場大戲。
這一下,嫡母當真吐出了一口血。
叫來了公主,便是將崔雲瑤的醜事抖落在了皇室跟前。
崔雲瑤再想在京城裡謀個好前程,無異於登天。
而謝家,還在這樣的情況下了婚帖。
10
「青梅竹馬的情意,自小便有婚約在身,崔家不會不認吧?」
失了名聲與前程的女兒,父親若不是顧及蘇家,早該把崔雲瑤關進莊子上的。
如今謝家仍願結親,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他求之不得。
不顧崔雲瑤的哭號,也第一次不管主母的求情,他應下了。
謝昭滾著輪椅親自來下聘,嫡姐院子裡,他面露陰沉,死死盯著崔雲瑤:
「阿瑤對我的心思,我可是感恩戴德,自然結草銜環來報。」
他字咬得極重,陰沉的眸子令人毛骨悚然。
崔雲瑤咬著唇,滾出了一行懼怕的眼淚:
「阿昭,都是誤會,是別人陷害我的。我對你的情意,日月可鑑。」
她終於知道自己沒了退路,謝昭才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她認命了,只是太晚了。
謝昭伸出皮包骨的手,皮笑肉ţů⁴不笑地幫她輕輕擦拭:
「倒也țų₂不用這般感動,時日且長,恩與情的,慢慢來償。」
桌上冰冷的糕點與茶水,謝昭一口口喂進了崔雲瑤嘴裡。
崔雲瑤戰戰兢兢,卻不敢拒絕,一口口生生咽了下去,像她餘生要吞咽的委屈一般。
我站在火紅的夕陽下,定定地看著他們的報應。
崔雲瑤還是看到了門外的我,謝昭走後,她找上門來,不甘心地Ťū́⁸沖我冷笑:
「你以為於明陽能比謝昭好到哪裡去,別以為嫁給他就能比我高貴。
「那於明陽昨夜倒在花魁的肚子上,今日尚且沒醒來,你定然不曉得吧。
「至少,謝昭愛我護我,總比你提心弔膽得,不知道哪天就守了寡的好。」
前世今生,她始終喜歡把我當敵人。
好像我過得越不好,越能證明她們母女的成功一般。
如今想來,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在位卑者身上獲得成功的快感,唯有證明,她們的無能而已。
我擺弄著於家送來的幾箱名貴首飾,笑得合不攏嘴:
「你又不是沒看見,於家除了於明陽拿不出手,剩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
「老夫人疼我,於夫人喜歡我的乖巧,連於明陽都誇我,能識大體為他豪擲千金買花魁,不愧是祖母為他挑的好主母呢。」
何況,崔雲瑤哪裡知道,等我入府時,要不了幾日便要升官發財死夫君,剩下的就是享不盡的好福氣。
她氣得拂袖而去,四處散播我曾愛慕謝昭的過往。
於夫人卻拉著我的手,心疼壞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
我搖搖頭:
「為於公子盡幾分心而已,算不得辛苦。」
11
於明陽中了馬上風,口歪眼斜躺在了床上。
我不僅沒退親,甚至主動與於母一起四處奔波,為他求醫問藥。
籠絡夫君的心算不得什麼,我偏偏要將於家上下的心通通收買了。
我事事盡心,又溫柔乖巧,自然沒人能想到,於明陽的馬上風是我動的手腳。
他偏愛處女之身,不顧旁人意願,便占為己有。
被傷了名節的女子,懸樑跳河乃至被父母勒死的,不知多少。
我為富貴榮華而來,他拿著銀錢在花街柳巷如何風流都與我無關。
可仗勢欺人殘害良家婦女,就該血債血還。
前世我學醫時便知曉,城中的薛神醫空有名頭,乃欺世盜名之輩,弄虛作假草菅人命不在話下。
這一世,我便拿著他醫死人的證據,逼著他與我合作了。
於明陽「生龍活虎」「一夜不作歇」的壯陽藥,雖有奇效,卻極為傷身,縱慾月余便會掏空身子。
清風樓里的花魁姑娘,因我許的千金,夜夜勾得他不肯歸家,終是倒在了她的床榻上。
薛神醫便接下爛攤子,為於明陽治起了身子。
強吊著的精神,只等我嫁進去後,便會斷藥而亡。
「也是你用心,明陽到底好了許多。」
我乖巧推脫:
「是於伯母愛子心切,日日祈福感天動地,才為公子求得生機。」
她聽得高興,特給我一把銀票,讓我買些心儀的玩意兒。
我都說了,於家除了於明陽拿不出手,樣樣可都是我區區庶女求之不得的。
我滿面歡喜,一抬眸,撞上了謝昭。
12
「時宜,這一次你為何沒有救我?」
謝昭仰著憔悴不堪的臉,痛苦地望向我。
那眼中糾纏不止的難過與傷痛,讓我知曉,他也回來了:
「我做了一場夢,夢裡你救過我的。
「時宜,你本心悅於我,你本該救我於水火,你……」
「好了!」
我無情打斷了他:
「你不是不稀罕我救你嗎?又在可惜些什麼?
「不會……逗弄貓狗還逗弄出感情了?」
我的諷刺逼得他渾身顫抖,那張燒毀的臉,在嘶吼中越發猙獰,果然很噁心。
「你的憎惡與他們的羞辱,一次次提醒我莫要捲入他人因果,我為逃出宿命的漩渦照做了,你竟又嫌我冷漠。
「果然,我怎麼做都是錯的,畢竟,你們這麼自私的人,要的只是別人為你們不求回報得肝腦塗地。
「對嗎?醜八怪!」
他的夢得到了證實,他崩潰了:
「你是愛我的,你本可以救我,你為什麼不那麼做,為什麼這般殘忍,讓我成了這副鬼樣子,為什麼呀。」
我踢開了他輪椅上的剎片,手按在扶手上,一字一句道:
「因為我的苦楚,你都該嘗一遍!
「事不關己的時候,你雲淡風輕、高高在上啃食我的血肉,那便,讓疾風驟雨都落在你身上吧。」
在他的錯愕里,輕輕一推,輪椅順著斜坡滾去了樓梯口。
繼而一陣落地的響聲與殺豬的慘叫里,最愛體面的謝昭被摔了狗啃屎。
大街之上,圍觀者眾多,嬉笑厭惡,皆讓謝昭恨不能鑽進地下。
「世子輪椅不好用,明日我請人為你打造一個更方便的。」
我沒有說假話,一個月後,我便將為他量身定做的輪椅送到了跟前。
13
「瞧瞧,中間是鏤空的,待你想方便的時候,也不用麻煩,解了褲子就可以了。
「你終究要做我姐夫的,這便當作賀禮了。」
謝昭覺得有被羞辱到,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我的輪椅推翻在地上,繼而涕泗橫流地沖我咆哮不止。
我離他三丈遠,待他累到喘粗氣的時候,才掃了掃衣裙,嘆息道:
「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便是不喜歡,也不該這麼糟蹋我的心意。」
他渾身一僵,想起了這句話來。
那是崔雲瑤送我面具被我扔掉時,他訓斥我的話。
我如今原封不動還給了他:
「日後還是少出去為好,你這般樣子,嚇壞了路邊的孩子就不好了。」
他被我回敬到他身上的話到崩潰:
「你是在怪我娶了阿瑤嗎?
「時宜,明明你最愛我的,你願意為我付出一切的。便是我與你姐姐私會,你都願意忍氣吞聲為我們做擋箭牌的。你怎麼成這樣了?你為何……」
「因為被你們遛的這條狗,不想被遛了。何況,你有最愛的阿瑤,怎還惦記我呢?」
我一句話,讓謝昭崩潰的情緒起死回生:
「所以,你只是吃醋?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他眸光生亮,急切地落在我身上ṭŭ̀ₒ。
在我轉身就走時,還不斷喊叫:
「時宜,時宜你別走了,你回答我。」
這樣的腦殘,我回答不了。
可他卻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在了崔雲瑤身上。
變著法兒地折磨她。
14
我們一同出嫁,於家的病秧子至少灌了參湯來迎我。
可謝家的殘廢世子卻派了只公雞來娶崔雲瑤。
嫡母便是再大怒氣,在自己女兒終究落入別人手中時,也不敢鬧騰。
新婚夜,於明陽謹記神醫叮囑,修身養性禁了私慾,早早一碗安神湯,倒床不起。
而謝昭卻帶著前世嫡母對付我姨娘的東西,對付了崔雲瑤。
前世死在他們手上的謝家丫頭,今生成了我的內應,將我姨娘被冤枉與人通姦,被嫡母折辱三天三夜後活活打死的事都告訴了謝昭。
謝昭滿心以為,崔時宜對他仍有舊情,只是恨他前世為了崔雲瑤辜負了她而已。
他便以為,將報復都落在崔雲瑤身上了,我便會原諒他了。
那一夜,謝家的新房裡慘叫連連。
我至今記得,那道虛掩的門裡,姨娘如何被按壓在地上,如何被那些極盡羞辱與殘忍的刑具穿透身子,自下體流出滿地的鮮紅的。
那時候的嫡母抱著崔雲瑤,笑吟吟看著被嚇傻了的我:
「不乖的下場便是這樣,崔時宜,可懂了?」
我收起滿身刺,乖巧地長在祖母院子裡。
便是唯一的貓被剝皮抽筋了,我也只能咬碎銀牙躲在無人的角落裡落淚而已。
我要活著,便要乖順,便要學會逆來順受什麼都不要。
可謝昭,便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給嫡姐所有的東西都會給我一份,便是邀她出去賞花看月,也都給我下了請帖。
甚至為崔雲瑤送了玉鐲時,也給了我金簪子。
他說,崔時宜就是崔時宜,屬於崔時宜的別人奪不去。
從未被真切愛過的人,遠遠瞧見一團火便以為那是自己的太陽。
哪怕飛蛾撲火,也什麼都顧不得。
可到頭來,原不過是一場他為哄心上人開心的遛狗大戲。
淚水落下,我狠狠擦去:
「看看,不求愛的時候,人就生了無堅不摧的勇氣了。
「滿京城裡,還有誰會比我更自在呢。」
忠心的丫鬟連連點頭:
「世子如今瘋了一般,只怕崔大小姐的日子不好過了。」
她不好過,嫡母不好過,我就好過多了。
一盆又一盆血水被倒出去時,謝家所有人也都痛快了。
這,只是開始而已。
15
三朝回門。
於明陽因我答應待他身子好了,把身邊的丫鬟都開了臉送給他,便對我尤其上心。
花叢里遊走的男人,最擅長的便是討女人歡心。
那些溫柔小意,體貼細緻,都像燒紅的烙鐵,燙紅了謝昭與崔雲瑤的眼。
崔雲瑤形容枯槁,曾經的驕矜明媚,只剩烏黑眼下的漆黑。
連嫡母摸了摸她的手,都驚得渾身一震。
嫡母自然看出不對勁,借著話私房的由頭,將我與崔雲瑤帶去了後院。
我被扔在樹下好久,崔雲瑤才頂著紅腫的眼睛走了出來。
我們並肩而立,我用只我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
「姐姐可是身子不爽利?為何走路姿勢奇奇怪怪?可是世子在新婚夜,太過放縱了些?
「體貼妻子方面,世子大可以向我夫君請教一二。我夫君這人,雖花名在外,可當真是寵妻無度。
「在於家我不曾立過一次規矩,便是宮裡的補品,也不知往我院子裡送了多少。
「便是這般,他還是覺得委屈了我。你看看,我手腕上的傳家寶鐲子,都壓得我抬不起手了。」
我笑得張揚,字字句句砸在了崔雲瑤的傷口上。
夜裡謝昭折磨她苦不堪言,可白日裡謝母立她規矩,一站便是半日,方才歇下,謝昭的妹妹又來找茬。
她日日煎熬,苦不堪言。
而我的幸福,更像在她傷口撒鹽,讓她恨到咬牙切齒。
見她面色灰白,我撫著頭上御賜的髮釵明媚笑道:
「所以,什麼嫡庶什麼勛貴,到底,比不過命。
「我就是這富貴命,誰也奪不去。」
我渾不在意一般,甩著衣袖走到了前面。
崔雲瑤咬著滔天的恨意,看著我的背影攪碎了帕子。
她像從小到大那般,見我稍得好處,便要毀了我的所有。
直到飯後,父親請眾人去了茶室。
她的機會便來了。
16
謝昭被父親拉著下棋,他字字句句都是低三下四求世子看在世交的分上,善待他的掌上明珠。
至於我這個庶女,與他看不上的於明陽,他並不在意。
自己的夫君自己愛,在謝昭頻頻投來的熱切眼神里,我與於明陽握著同一根釣魚竿,在湖邊玩得不亦樂乎。
他太虛了,額頭不斷在滲著汗,我溫柔體貼地幫他擦乾。
隱忍不住,他在我熱得紅撲撲的面頰上,吧唧落下一口。
「明日斷了藥,夫君定會好好疼你。我的好時宜,夫君等得好苦啊。」
我雖萬分噁心,卻還是嗔怪般拿小拳拳捶了他的胸口:
「夫君壞死了,青天白日說這般羞辱的話,我不理你了。」
我作勢要走,卻被他一把拉進懷裡。
「乖!讓夫君聞聞也好。我兩個月沒沾女人了,都快瘋了。
「乖,過來。」
他將我攬在懷裡,埋頭就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巨大的疼痛和著血腥味蔓延開來,我卻緊咬牙關,配合著他變態的嗜好。
甚至羞紅了臉,挑釁般看了看崔雲瑤。
看到崔雲瑤與謝昭恨到雙拳緊握,我便心滿意足地推開了於明陽:
「姐姐若看著,她該怪我沒規矩了。」
於明陽懷裡落了空,也沒了好脾氣,沖崔雲瑤大聲陰陽道: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爬王爺床不成,被王妃當眾撕了衣裳打到鼻青臉腫就有規矩了。」
崔雲瑤血色全無,看向陰沉的謝昭時,身抖如篩,
畢竟,人人都知崔雲瑤挨了王妃的耳光,被剝了衣裳的事,卻被公主捂得嚴嚴實實,謝昭也並不見得知曉。
「阿瑤,為夫累了,送我去你曾經的閨房休息片刻吧。」
崔雲瑤面色發青,支支吾吾拒絕:
「我……我請丫鬟推你過去,畢竟,畢竟我還要照顧妹妹與妹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