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放肆完整後續

「是吧，也不知道這幾年他經歷了什麼，高中的時候他可溫柔了。」

「有沒有可能是經歷了你？」

他一本正經，不像在開玩笑。

我倒慌了。

「他都說了，不關我的事。」

「站在他的角度，你真的就是一渣女。」

面上有點過不去，我白他一眼。

「你到底是誰的朋友！」

他站起來，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往屋子裡走。

「婉婉，人生苦短，別陷在自我質疑里。」

我回頭，門正好關上。

丁澤一就像我的精神導師，一句話說到點子上。

的確，我不相信朴晨會喜歡我，是因為我自卑。

化療後，我剃光了頭髮，一開始帶了假髮去過學校。

也交上了男朋友。

可我鼓起勇氣摘掉假髮的時候，我能看到對方眼裡的恐慌。

他嘴裡說著憐憫的話，可身體卻後退了一步。

分手時我顯得很平靜，當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還好不是朴晨。

高中的時候，我活得很熱烈，有無限生機。

可癌症不僅摧殘了我的身體，更摧毀了我的自信。

我寧願他討厭我，也唯獨不要他的憐憫。

8

已經半月沒偶遇朴晨了。

總覺得他在刻意迴避我。

尋常的周一，準備下班回家。

剛出大廈，就看到了他。

一輛豪車停在他的面前，從車上下來一個很美的女人，挺年輕的。

勾住他的脖子，一頓親。

「寶貝，想死你了。」

朴晨一臉嫌棄。

「不是中午剛吃過飯嗎！」

原來他沒騙我啊，是玩得挺瘋的。

眼不見心不煩，我換個方向準備離開。

沒走兩步，卻被人拉住了，轉過身，是那個女人。

「你……你就是那個讓我家寶貝晨晨這幾年一直軟趴趴的女人！」

「……」

我以為她要揍我，可她一把抱住了我。

「你總算出現了，小晨的壯陽藥！」

啊？

「媽！能不能別這麼口無遮攔！」

我懵逼了，嚇的一動不敢動。

朴晨衝過來，拉住我的手腕，就往公司里走。

他媽還在後頭喊。

「小晨，不用陪媽吃飯了！你好好跟她表白，早點帶回家！媽想抱孫子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電梯里，氣氛很詭異。

朴晨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按了頂樓，拖我來到陽台。

霞光普照，映的他半邊臉很夢幻。

躊躇很久，他終於開口了。

「我承認，自從六年前的事後，我就沒辦法再對其他女人有感覺了。雖然我知道，你只是為了賭贏。」

我疑惑。

「賭贏？」

「你向我表白那次，難道不是因為一場賭局嗎？」

原來他都知道。

做錯事的確應該道歉，我有些侷促。

「對不起，小時候不懂事，你知道的，那個時候我多調皮，做什麼事情都不認輸，我不是還和班裡的小胖子比過誰飯吃的多嗎，硬是害他差點被撐死。表白的事是韓婷瑤先挑釁的，你不是都拒絕她了麼，更不會答應我的，這我都知道，我其實就是爭一口氣，其他沒想太多。」

我覺得自己說的挺誠懇的，偷瞄他一眼，卻發現他一臉冷漠，似乎並不滿意。

「曲婉婉，你就真的從來沒有真心喜歡過我麼？」

這問題問得我措手不及。

怎麼沒有呢？可喜歡又有什麼用。

剛想破罐子破摔告訴他，話掛在嘴邊，電話卻響了。

拿出手機一看，螢幕上顯示著丁澤一。

朴晨的聲音冷若冰霜。

「別接。」

我沒聽話。

「喂？」

居然是我爸。

「婉婉，澤一暈倒了，你快來醫院。」

心一沉，掛了電話，我往電梯口沖。

朴晨在後頭扯著嗓子喊。

「你這次走了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我狠了狠心，沒回過頭去。

9

丁澤一狀態很不好。

醫生說時日無多。

當初他放棄治療，我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可時間到了，內心卻無比酸澀。

他大部分時間都沉沉睡著，我只能在他身邊祈禱。

老天啊，請再多給他一些時間，將我的命數渡給他一點也好。

「我才不要續你的命呢，人間不適合我，好不容易熬到現在。」

他扯出一個笑。

我皺眉。

「你該不會是有什麼讀心術吧。」

「看透你還需要什麼讀心術？」

我被他氣笑。

他又問了我和朴晨最近發生的事。

總是這麼八卦。

剛在群里得知，朴晨要出國進修了，歸期未知。

他賭氣地留下一句。

「可能永遠不回來了。」

就再也沒在群里說話。

情緒一直壓抑著，我不能在丁澤一面前哭，否則就太矯情了。

他長嘆一聲，搖了搖頭，似乎是早就看穿了我的心境。

就這樣陪著他熬了半月，又是一場大出血。

醫生護士湧入病房，將我擋在門外。

這次治療的時間特別長。

我想聯繫他在縣裡的父母，拿出手機，卻看到自己給朴晨發了條信息。

是一條六十秒的語音，底下還有一條十秒的。

都是前兩天發的，可朴晨什麼都沒回。

點開，丁澤一的聲音雖然很輕快，但卻難掩虛弱。

「嘿，哥們，事先聲明，我只是婉婉的擋箭牌。我是真服了你們倆，全都沒長嘴。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所以你才會覺得是她拋棄了你唄，我只能說婉婉這人比牛倔，她不是普通女孩，但她也從來不想傷害任何人。她跟我說過，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只能借著跟別人打賭，才能鼓起勇氣跟他表白，說的是你吧？行了，其他我就不多說了，我病了，活不了多久，你趕緊回來，我估計她會哭，這女人一哭就是一宿，你回來幫我好好安慰下她。」

聽到這裡，我已經哭崩了。

再點開十秒的那條。

「哎，我但凡沒病，都不會把她讓給你，你敢欺負她試試，做鬼都不放過你。」

萬籟俱寂，心裡某根弦突然斷了。

我站在門邊，淚眼摩挲。

「丁澤一，你再活幾年，不用多，幾年就好，反正我有時看你也挺礙眼的。朴晨走了，你再丟下我，我會難過到活不下去的，我承認我軟弱了，你們兩個人總得留下一個陪我！」

「婉婉！」

轉過身，朴晨朝我奔過來，掀起一陣風。

他緊緊擁住我，氣喘吁吁。

「我回來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沒功夫思考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我只是依靠著他，盡全力的哭。

直到他的衣襟被我的淚水浸透，醫生出來了。

「抱歉，我們盡力了。」

10

我陪著澤一的父母處理了他的後事。

幾天沒合眼，累到透支，依舊選擇了去上班。

就這麼行屍走肉般的又過了幾天。

中途見過朴晨幾面，刻意的略過，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似乎再等我度過這段悲傷期。

直到有一天，我實在撐不住，在電梯里暈了過去。

醒來後，卻發現躺在朴晨的辦公室里。

他將一杯溫水放在茶几上。

「醒了？」

看著那一抹熱氣，我撐著散架的身體，爬了起來。

他過來扶，靠的近，我看見他的下巴長出了鬍渣。

那樣子倒是比我還憔悴了些。

「你不是出國進修了麼？怎麼回來了。」

他坐在我身邊，摸了把臉，聲音細若蚊蠅。

「就只是出個小差。」

疲憊的很，不想計較他在群里說謊的事兒了。

「婉婉，我承認是我混蛋，我妒忌到快瘋了，就想看到你為我難過的樣子，哪怕一秒。」

喉嚨痒痒的，乾脆坦白。

「六年前，我病了，胃癌。」

他猛地抬頭。

不敢看他，卻能猜到他的驚愕。

「你別這麼盯著我，我已經痊癒了，復發的幾率……應該不大。」

好安靜，甚至能聽見指針滴答的聲音。

他哽咽道。

「我就是個傻 x。」

「所以你那個時候發給韓婷瑤的那句話，並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我開始回憶。

的確，那時從朴晨家裡出來後，我收到了韓婷瑤的信息。

「我也考上了 A 大，看來我們的賭局要繼續了，一個學期，我保證朴晨會跟我表白。」

我當時回得挺霸氣的，一心只想氣一氣她，不惜撒謊。

「我已經把他睡了，我贏了。」

怎麼都想不到，她居然會截圖發給朴晨求證。

怪不得他會覺得我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賭贏。

表白是賭，霸占也是賭，自尊心如此強大的他，不瘋批才怪。

「所以你那時候硬要睡我，不是為了賭贏，而是為了圓夢？」

這小子怎麼一點就通。

更羞恥了。

反正這是坦白局，乾脆把委屈也一股腦的全都甩出來。

「你當時不是喜歡韓婷瑤嗎？為了救她寧願自己受傷。」

這下他不冷靜了，提高了音量，一臉嫌棄。

「誰說我喜歡她了！她那個時候一看就是碰瓷，那個斜坡，你急剎的話肯定會被甩出去，我是怕你受傷！」

「……」

「其實你跟我表白之前，韓婷瑤提前過來跟我講過，這是場賭局。我雖然不想淪為賭注，但還是想讓你贏，所以才會抱你，牽著你走過人群。」

「可你後頭就跟她出雙入對了。」

「那是為了氣你，我以為你並不在意我。」

我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那是因為你說不喜歡我。」

他鼻孔出氣，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算我活該！」

外頭起了風，將他辦公桌上的文件吹得噼里啪啦作響。

也吹散了這些年來縈繞在我們之間的累累誤會。

11

朴晨並沒有再提起交往的事。

他知道澤一走後，我沒心情想這些。

倒是他媽，每次去找他，都會順道來我公司，給我帶上好多東西。

水果蛋糕就別說了，有一回甚至直接給我塞了一個大金鐲子。

搞得頂頭上司再也不敢給我加班。

朴晨變回了從前溫柔的樣子，會等我下班，送我回家，在車上聊聊日常。

只是一到家門口，他就肉眼可見的緊張，匆匆告別，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我笑笑，然後敲了敲對面，澤一家的門。

沒回應。

閉上眼，卻想起他曾經說的話。

「人生苦短，別陷在自我質疑里。」

一瞬間，積攢的情緒泛起海嘯。

我起身，衝下了樓。

剛一拐彎，就看到朴晨懶洋洋的靠在牆上，手上捏一根煙，正吞雲吐霧。

月色斑駁，將他的側臉線條映射的無與倫比。

時過境遷，白月光都學會了抽煙，可我的那些心事還是一塵不變。

他看見了我，掐滅了那抹星火。

「怎麼又出來了？」

慢走了幾步，小跑了起來，慣性撞進他的懷裡。

他身體僵硬，似乎是難以置信。

「抱我。」

他這才伸手糾纏住我。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