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臉輕輕貼著何洲的後背上,感受著他的體溫,聽見他說,「學姐,這段時間,先搬去我租的房子住吧。」
我腦海中瞬間飄過剛才醫生的話,心臟砰砰直跳,「啊、啊?跟你一起住?」
何洲腳步頓了頓,語氣含笑,「我的意思是,你們宿舍在四樓,你現在腳上有傷,爬樓梯不方便。我租的房子有電梯,環境也還可以,搬到我那去住,我白天可以照顧你,至於晚上——」
何洲低低笑了一下,「我搬回宿舍去住。」
我的臉霎那間紅透了,輕輕嗯了一聲。
再次回到宿舍門口,已經是十一點半左右,沒想到宋千渝還沒走。
他看見我,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我蹙著眉,偏開了頭。
經過他身邊時,何洲突然開口:「靜靜,你晚上簡單收拾幾件衣服就好,其他東西我家裡都有,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我微微側臉,瞟見宋千渝身體猛地一顫。
「好。」我說。
室友聽到我說要搬去何洲租的房子,並沒有很驚訝,她只是笑笑說,「何洲是個很好的人。」
我看著她漸漸恢復神采的臉,問:「你和——」
「分了。」
她仿佛知道我要問什麼,面色很平靜,眼神也沒有絲毫變化,「從那天晚上,他給你打了十三通電話開始,我就決定不喜歡他了。第二天我就提了分手。」
我蒙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我明明沒有接通。
室友抿了抿唇,說,「以前我無意間發現,你給他單獨設置了 love story 的來電鈴聲。」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笑了笑,「後來這個鈴聲再也沒響過,應該是你換了,或者把他拉黑了吧。」
我點了點頭,我那晚不僅把他拉黑了,鈴聲也換成了 go away。
室友的視線在我臉上流連半晌,最後微微嘆了口氣,「小靜,他配不上我的喜歡,也配不上你的喜歡。」
……
不得不說,何洲真的很會照顧人,至少很會照顧我。
住在他家短短半個多月,我除了準備畢業答辯,就是打遊戲和吃何洲做的飯,被養胖了足足幾斤。
我仇大苦深地放下鏡子,抬頭看向正在為我剝橘子的何洲。
他這些天宿舍這裡來回跑,面容消瘦了很多,輪廓線條流暢,說不出的好看。
我眨了眨眼,撲過去,把臉埋在何洲懷裡,嘟囔:「等我的腳徹底好了以後,我一定要減肥!」
何洲笑笑,不置可否,將一瓣橘子喂進了我嘴裡。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在何洲拿著傘出門的剎那,閉了閉眼,低聲說,「今晚……別回去了吧。」
何洲緊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沒再補充什麼後悔的話,拿著傘柄的手緊了緊,啞著嗓子回道:「好。」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聲悶雷驚醒,偏過頭,旁邊的何洲依舊睡得很沉。
我彎了彎唇,打算接著睡,抬眼卻發現窗戶沒關緊,外面的毛毛細雨從窗口飄了進來。
上次何洲怕我磕著碰著,從網上給我買了石膏鞋。
但我的腳傷不算特別嚴重,這半個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現在不用穿石膏鞋也可以走好幾步路。
我穿好睡裙,走過去正要關窗,無意間向樓下一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手指頓了頓。
夜很深,暗色籠罩,借著微亮的路燈,我看到他蒼白的臉,還有指尖的煙火明滅,他在抽煙。
我喜歡了宋千渝十年,知道他一般不抽煙,只有在情緒煩躁,最暴躁的時候,才會那樣抽煙。
這段時間,我每個周末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我家附近,他閒得,讓我有一種他失業了的錯覺。
我知道宋千渝也看到了我。
但我不願在多看他一眼,將窗子拉好,窗簾拉上後,我慢悠悠地走到客廳,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後,我就聽到昨晚放在客廳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沉默了一會兒, 嘆了口氣,還是接了。
電話里的聲音低沉、沙啞,隱忍中帶著一絲迷茫, 他沒說什麼,只是重複地喊我的名字:「小靜、小靜……」
我忽然有些難過。
剛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動情的模樣。
「「我」我突然想起了 love story 里的那句歌詞:「Cause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因為當我第一次見到你, 我們都還很年輕。
初見時, 我被那個冷淡寡言的少年吸引,會假裝不經意地從他班級門前經過,會整日整夜背單詞努力學習只為考進他所在的班級。
那時的我不在乎有沒有結果,只要能遠遠看上一眼, 便心生歡喜。
後來,我小心翼翼, 患得患失,像仰望神一樣地仰望他。
而他不拒絕, 不靠近。
慢慢地, 我發現, 他帶給我的傷害,已經快與當初帶給我的驚艷和力量持平。
現在我對他所有的感覺, 在這一瞬,在他一聲聲喚我名字的時候, 神奇般的,全部消失殆盡。
最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宋千渝,我曾經, 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
「但是現在,我也真的,真的,不再愛你了。」
……
掛完電話後,我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突然,一隻胳膊攬住了我的腰, 將我帶了過去, 頭靠在他胸膛上。
「樓下新開了一家魚粉的連鎖店,聽說是家十年老店, 味道鮮美,回頭客超級多。要不明天早餐我們去嘗嘗這個?」
何洲語氣很平靜,但我還是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
我挑了挑眉,急忙道,
「別別別!」
何洲頓了一下, 揉了一把我的頭髮,說:「怎麼,你不喜歡吃魚粉?」
我揚起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忍著笑說:
「對,不喜歡,我就喜歡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