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來,我的夫君成了當朝太子。
我這個賣燒餅的村姑,走了狗屎運成了他的太子妃。
後來,謝景衍說,他膩了我,要娶別人。
行,那我走。
提了和離,連夜設計死遁,逃離皇宮。
正當我逍遙在外,左懷右抱,撫摸碩大胸肌,沉溺男色的時候。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當朝太子氣得目光猩紅,將我狠狠壓在床上。
「我不娶別人了,此生只有你一個,夠了嗎?」
我內心平淡,摟住身旁的男色。
「往後你娶一百個,我都不在意了。」
1.
我花了二兩銀子,將謝景衍從奴隸主手中買走。
買他時,他受了重傷,腿又被人打斷。
唯有那副髒了的皮囊,還有那雙漆黑有神的目光,打動了我。
剛到家時,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渾身是傷,養了一月余。
傷好了,他便陪我出攤。
謝景衍不會打燒餅,但他長得好看。
光是站在攤位,便給我引來了不少客人。
我像是發現了商機一般,將他做成了活字招牌。
起初,他還有些不情願。
「芸娘,那些女子的眼神,個個如狼似虎,你真不怕我被她們搶了去?」
「怕啊,怎麼不怕。」
我怕他們搶走我的活字招牌。
我看著謝景衍,又看著滿桌數也數不清的銅錢。
恨不得讓謝景衍再脫下幾件衣裳,饞得她們巴巴把錢送到我手上。
劫他的色,可以。
擋我的財,不行。
2.
夜晚,我照舊坐在小床上數銅板,記帳簿。
算著帳目,我攤手,伸向床邊的男人。
「謝景衍,還錢。」
當初為了治好謝景衍,我賣燒餅賺的錢,幾乎全花在了他的身上。
謝景衍一頓,臉上帶著企圖賴帳的笑。
「芸娘,我給你充門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他又掏了掏空蕩蕩的衣袋,故作苦惱。
「我的錢,不是都上交給你了嗎?」
燭火下,他傾身靠近,單薄的裡衣敞開,胸膛精壯,肌肉結實,線條流暢。
不得不承認,謝景衍確實有幾分男色,連我也看呆了。
「芸娘,你的口水流出來了。」
謝景衍悶聲一笑,替我擦拭唇邊的口水。
可這用來擦拭的東西,怎麼是他的唇啊?
想用美色收買我?不可能!
「謝景衍,你耍流氓!休想糊弄我,這錢你定是要還的!」
我猛然回神,一巴掌將他推開,毫不客氣。
謝景衍被我推得趔趄,後仰著摔下床榻,面色無奈。
有笑聲在背後,將我養大的春姨調侃:「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冬月時節,我與謝景衍成了親。
無他,就是覺得這個賣燒餅的活字招牌挺好用的。
我算過,我不虧的。
謝景衍喜歡在睡前抱著我,他身子熱,常年在冬月里發冷的手,都被他捂得發燙。
謝景衍擁著我,有時候會同我講話本子,有時候也是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
我總覺得他說話文縐縐的,喜歡咬文嚼字,有點文化人的樣子。
我問過謝景衍:「夫君,你來自哪裡,可有親人在?」
謝景衍要不裝傻充愣,要不就是閉而不語。
我沒想太多,直到某一天。
屋外突然跪了一地穿著官服的人,謝景衍站在人群中。
長身玉立,劍眉星目,姿態睥睨。
那些人喊他,太子殿下。
3.
很快,聖上的詔書到了。
念在我救太子殿下有功,兩人又有婚姻之實,聖上要我即刻入宮。
離開臨漁縣的那天,謝景衍牽著我,目光深深。
「芸娘,我的太子妃,只能是你。」
我握緊了謝景衍的手。
我算過,當個太子妃,不用賣燒餅,不愁後半輩子,也許不虧的。
況且,謝景衍欠我的錢尚未還清。
他休想一走了之。
但我只是個賣燒餅的村姑,宮裡那些繁複的規矩哪裡能懂。
太子近臣訴我笨口拙舌,德不配位。
我:「吃個燒餅嗎?」
太子母妃斥我拙嘴笨腦,難堪大用。
我:「吃個燒餅嗎?」
太子青梅罵我憨頭憨腦,配不上他。
我:「吃個燒餅嗎?」
謝景衍說過:「芸娘,宮中那些禮儀,不學也罷,孤喜歡的就是你這般直來直去的性子。」
我仗著謝景衍的偏愛,對那些宮中規矩無動於衷。
讓那些人碎嘴子去吧,只要謝景衍不介意就好。
4.
最近,謝景衍時常被他母妃叫去問話。
他神色不好,卻總是不告訴我是為何事。
經常一夜未歸。
像是躲我。
又像是有別的煩心事。
直到有一天,我端著親手做的燒餅給他。
以往他吃到我做的燒餅,心情總會好些。
謝景衍卻突然問我:「芸娘,總吃燒餅你不膩嗎?」
「孤膩了。」
忽然間,我眼角的餘光,瞧見他脖頸側處有一抹紅。
我瞬間便讀懂了他的意思。
嗓子眼裡像是吃了苦瓜般,又酸又澀。
謝景衍,你膩得哪裡是燒餅。
膩的其實是我。
5.
再次見到謝景衍,是在如貴妃的壽宴上。
我到時,他早已落座,他的身旁坐著一個女人。
一襲紅衣長裙,頭髮精緻地挽在腦後。
吸引我的是她發間插著的蓮花木簪。
上次見這木簪的時候,還是在臨漁縣,我那間破舊的茅草屋中。
「芸娘,你坐下邊吧。」
謝景衍手指的方向,在他和那女人桌下不遠處的位置。
我沒開口,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他看著我,眼神不變。
好。
我朝那處走去,卻在路過那女人時,被她猛地拉住。
「謝景衍,休要坑我,你的太子妃,合該坐你身邊。」
這女人手勁大,我個皮糙肉厚的,竟被她捏得生疼。
謝景衍聽她這麼說,也不生氣,寵溺地看向她。
「我何時坑過你?」
二人間,你一言我一語。
我站在他們身邊,卻像極了外人。
這場鬧劇,終是在如貴妃到來時結束了。
我被那女人強按在謝景衍身邊坐下。
可我卻如坐針氈。
就好像這位置,是她施捨一般。
只是她不想要。
若是想要,隨時可以拿走。
身邊謝景衍的目光,始終追隨在她身上,毫不顧忌在他身旁的我。
「芸娘,這是蓮清,日後你與她同在東宮,可要盡心侍奉太子。」
我跪麻的身子微微一僵,不可思議的眼神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他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杯盞,抹去了連我都未曾察覺的酒滴。
謝景衍要納側妃的消息,我是整個皇宮最後一個知道的。
但是,誰又會在乎呢?
江蓮清,清兒。
這個名字,我知道。
在臨漁縣的時候,謝景衍同我講過一個話本子。
我在話本里,聽過這個名字。
6.
「他心愛的人,被迫遠嫁,他不甘心,便千里迢迢想要跑來阻止,卻始終晚了一步。他只能看著心愛的人,遠走他鄉,離他遠去。」
我還記得,謝景衍說的時候,語氣哽咽,眼眶裡暈起濕意。
他手上拿著那隻蓮花木簪,動作愛憐。
卻還要向我反覆強調,這只是個話本子,木簪是他隨手雕的,讓我切莫當真。
我雖反應慢些,卻不蠢。
我並未拆穿他。
之所以知道他心裡有人,卻還執意要嫁他,是為了讓春姨放心故去。
那年冬月,春姨染了一場重病,臨終前,她拉著我的手,滿是不放心。
謝景衍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算過,這麼做不虧的。
春姨可以放心地走,我也可以把活字招牌綁在身邊,免得外面的人撬我的財神爺。
謝景衍是我的財神爺,我只是圖他的財。
我千算萬算,卻唯獨漏了一點。
我對謝景衍動心了。
但沒關係。
感情這種東西,我想我拿得起,也放得下。
7.
我跪到如貴妃寢宮的地板上。
「兒媳秦芸娘,笨口拙舌、拙嘴笨腦,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故自請下堂,請娘娘看在我曾救過太子殿下的份上,放我出宮返鄉。」
「你願自請下堂?」如貴妃滿臉驚喜。
「母妃!」
謝景衍臉色陰沉,大著步子向我走來,一把扯起地上的我。
濃墨般的眸子,逼視著我。
而後,我被他強拽著回了東宮,那力道大到似乎要將我的手腕折斷。
「謝景衍,你給本宮站住!」如貴妃的聲音在身後。
謝景衍充耳不聞。
這是他歸宮後第一次離經叛道。
「清兒她吃了很多苦,孤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不能再失去她了。」
謝景衍捏緊了拳,喉頭上下滾動。
「我明白,所以自請下堂,成全殿下。」
我同樣捏緊了手心。
「不行!」
他回得乾脆利落。
我彎起唇角,沖他一笑。
「那殿下便在我和她之間選一個吧。若是選她,我自願下堂。若是選我,殿下便不可納她為側妃。」
「當初救了殿下,聖上也曾給了我一道賞賜。我拿它來換江蓮清不入東宮。也不是不可能。」
謝景衍眯起了眼,從來溫和的目光中透著寒意。
「你在威脅孤?」
「秦芸娘,你何時成了妒婦?」
「嘶……」
我被他狠狠甩到了床榻上,沉抑壓迫的氣息籠罩了下來。
「你也知道痛嗎?」
我苦笑,我怎會不知道痛?
「秦芸娘,看著我!」
他大掌鉗制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視他的眼睛。
「說,你不想和離了,你不想離開我。」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耐著性子哄我。
說是哄,不過是威脅罷了。
「殿下,我想和離,我想離開你。」
他猩紅了一雙眼,將我強行壓制在榻上。
不分青紅皂白,便來撕扯我的衣裳。
「芸娘,你哪裡都不會去,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低沉顫抖,鼻子埋在我的頸間,噴洒的氣息,讓我逐漸慌亂。
直至他的腰身猛地擠進我兩腿之間。
那一處的火熱滾燙,惹得我全身泛起了紅。
「殿下,江姑娘來了。」
他迅速抽離出身。
所有的動作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8.
「謝景衍,你的太子妃好像不是很喜歡我,不然我們的婚事就算了吧。」
「不行!」
他斂了眸。
「她不會是問題。」
「蓮清,我要娶你。」
他擲地有聲。
我站在書房外,都能幻想到此刻江蓮清滿含熱淚,感動到不能自已的樣子。
上一瞬,還與我痴纏,伏在我頸間貪歡的人,此刻便對著他真正心愛的女人訴起了衷腸。
我轉身離開,去了養心殿。
拿到聖旨的那一刻,耳邊滿是聖上帶著威嚴的聲音。
「太子妃,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這上至滿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若知你與太子和離,怕是要誤以為皇家不近人情、不懂報恩,苛待了你。」
我將頭重重砸在地面上,發出震響聲。
「陛下,太子妃秦氏福薄命薄,還未來得及享富貴,便是得了急症,死在了前往寒山寺求神拜佛的路上,還望陛下垂憐,允她不入皇陵,回鄉安葬。」
我看不見高台之上那人的神情。
但大抵也能猜到,他此刻是滿意的笑著。
畢竟,我這個粗鄙不堪的兒媳,他也不是很滿意。
夜晚,謝景衍聽到聖旨內容,便匆匆趕來。
「怎會突然要去寒山寺?」
我點著蠟燭,沒去看他。
幽幽開口:「快到春姨忌日了,寒山寺香火旺盛,我想在那為春姨誦幾天經。」
語氣是近日與他少有的平靜和諧。
他皺了眉,眼裡有絲不忍。
大概是想起了春姨臨終前的囑託,讓他好好照顧我。
「那日孤恰好有事,晚一天,孤同你一起去。」
「我是找了欽天監卜算了的,不能等。」
眼神流轉,燭火下,顯得晦暗不明。
其實,我並未找欽天監。
而是知道,那日是江蓮清的生辰。
她的生辰,想必謝景衍是要陪著她的。
我心口疼極了,面兒上卻是莞爾一笑。
「殿下,您忙您的。」
他是太子,本就不可能只娶一妻。
我要的,他終是給不了。
許是愧疚,他當晚便要留下陪我。
灼熱的大掌一路向下探去,像是要完成上次未完成的事。
我猛地抓住。
「殿下,今日不方便,我來月事了。」
他散漫揚眉,嗓音低沉。
「孤好久沒這樣抱著你了。」
「芸娘,能不能別再提和離的事了,我會對你好的。」
這句話,格外熟悉。
春姨死的那天,他便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芸娘莫哭,我發誓,今生只你一人,我會對你好的。」
我轉身,背對著他,目光平靜地看著角落一隅。
那裡放著我的舊包袱。
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我便知曉,我不屬於這兒。
包袱我從未扔掉,我知道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9.
風吹竹林,竹葉發出陣陣響聲。
走的時候,謝景衍派了一隊親衛保護我。
殊不知,同行的還有聖上的暗衛,他們是助我「死」得合乎情理的。
忽然,馬車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我知道這便是聖上的計謀。
「突染急症,理由過於荒唐,此事全交給朕。」
可當帘子掀起,我的呼吸猛地停滯住了。
謝景衍那雙如墨般的眼睛,滿含滔天怒意,恨不能將我撕碎。
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臂,咬牙切齒:「秦芸娘,你真敢!」
我緊蹙著眉掙脫,想要逃走。
那高牆深宮,我不想再回。
他深提一口氣,像是把所有怒火全部壓下。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快跟我走。」
我怔愣住了,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外面。
竟是不知從何處下來了一波山匪,手持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保護我和他的親衛。
此次安排,名義上是太子妃要去寒山寺,實則是我要遠走高飛,踏離京城。
所以,此次出行,並未帶許多的人手。
而這群山匪,卻個個孔武有力。
說是山匪,更像是訓練有素的戰場老兵。
我被他牽著,看他一人抵擋,還要設法保護我,逐漸有些吃力。
「謝景衍,你快走!」
這些人,顯然不是沖我來的。
只要他沒事,就好。
可謝景衍卻加重了力道,握緊了我的手。
「孤是那種捨棄妻子的人嗎?」
或許是聖上派來的暗衛,久久不見我馬車的蹤跡,又聽見了不遠處的打鬥聲。
看到太子遇險,便顧不上許多,衝上前護衛他。
「太子殿下,您帶著太子妃先走。」
謝景衍將我一把拉上馬,我和他緊緊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