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歲被養父母賣進相府做丫鬟。
又過了三年才跟隨二小姐嫁到安王府。
二小姐懷了嫡子,為固寵,把我許給安王做妾。
她還說:「這是恩賜,你要記住。」
可是她不知道,我不想做妾!
1
坐胎害喜的二小姐把我叫進房中。
她的貼身奶娘方嬤嬤正想盡辦法讓她吃點兒補食。
二小姐吐得厲害,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我不敢抬頭看她,只得跪在那裡。
方嬤嬤對她說:
「娘娘,你就忍著吃一點兒吧。」
「張太醫說你是龍鳳胎,必是有一子為男,你千萬小心保重玉體啊。」
王妃推開藥膳。
她神色懨懨的,轉頭看向我說:
「憐兒,你搬去西屋吧。」
「王爺這兩日會來我院裡,到時候你去伺候。」
王妃看我的眼神隱忍又壓抑。
當初她在丫鬟里挑了我,就是為將來利用我在夫家固寵。
在世家主母們看來,只有像我這種清麗且沒有一絲狐媚氣,長得又能入家主眼的婢子,放家裡做妾才安穩。
說白了就是一個容貌還可,卻不出眾,中規中矩的妾而已。
「是,王妃。」
我俯了俯身,妥帖地聽從她的安排,不敢露出任何喜悅或者惶恐。
從前的相府二小姐,如今已貴為安王妃,她也遠不如做姑娘時待奴婢們和善。
畢竟誰又甘心把夫君分享給別人呢?
只不過沒有我,就會是別人,她自然是尋一個聽話的主動獻給安王。
她當即便居高臨下地對我說:
「你跟了本妃三年,一向聰明伶俐,這是本妃對你的恩賜,你要記住。」
我低著頭拜她。
等她完全控制住把夫君拱手讓人的憤怒,恩威並施後,我才敢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王妃教導奴婢的大恩大德,以後奴婢定以王妃馬首是瞻。」
盡Ŧųⁿ管恐懼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我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挑戰到她任何脆弱的點上。
我不想做妾。
哪怕是見了玉樹臨風的安王無數次……
我也只會想起投井的桑菊。
桑菊是我剛入相府時帶我學規矩的大丫鬟,她的笑容像春風一樣甜。
可她爬上大公子的床還沒兩天,從井裡被人撈上來時,井水已經把她泡得又白又腫了。
那紫白色的唇肉幾乎爛掉……
家丁們一卷草蓆,就把她丟去了亂葬崗。
……
就在桑菊沒了的那晚。
我一個人睡在我們曾經一起住過的耳房裡,冷得發抖……
就連我晚上做的夢,也全是她臉色青白的屍體樣子。
2
離開王妃的院子。
方嬤嬤把我帶到後院,叫了兩個小婢伺候我喝下涼藥。
她對我說:
「涼藥不比避子湯藥溫和,會痛上一天、兩天,或者三天。」
「你只有伺候好王爺,得了憐惜,才能換成避子湯藥。」
我懂她的意思。
奴婢們的命賤,避子湯里有幾樣好藥,得了寵,或是幫王妃辦好事,才配喝。
涼藥發作得很快,順著小腹蔓延的疼痛讓我蒼白了臉色。
我忍著額頭上的細汗,在兩個小丫頭的攙扶下住進西屋。
然而就算如此,我也沒有安寧日子。
因為王妃帶進府的丫鬟,並非只我一人,我不想要的,奴婢們卻爭著、搶著要。
「喲,憐兒姐姐這是怎麼了?」
荷枝是王妃的貼身丫鬟,雖然比我還小一歲,但她是從小就跟著王妃。
她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我,其實盯著我搬進西屋的眼眶已經莫名發紅。
「怎麼去了一趟王妃娘娘屋裡,憐兒姐姐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見我痛極的樣子,她似笑非笑地說著挖苦的話。
我一眼便能瞧出她是剛哭過。
想來她自認為最得王妃信任,結果卻被我搶占了伺候王爺的先機。
我強撐起精神說:
「王妃娘娘賞賜的福澤,只怪我這做奴婢的身子單薄。」
「不及荷枝妹妹哭起來我見猶憐。」
荷枝怒目瞪著我,她真傻,我只需一句話就能將她激怒。
我怎麼敢說王妃半句不是?
所以我得罪荷枝,也是王妃想看見的。
不只是荷枝,院裡的丫鬟都會嫉妒我。
我從此被所有人孤立,只能依靠王妃。
這就是王妃手段的高明之處。
「憐心你這個賤皮娘!」
儘管她張牙舞爪地辱罵。
我卻沒有精力再與她計較,轉身就去關門。
然而荷枝被我的無視氣急,竟然穿過長梯要將我推倒。
還好方嬤嬤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呵斥她說:
「荷枝!」
「仗著娘娘的寵愛,你是越發放肆了!」
荷枝哪裡扭得過方嬤嬤,她被拉扯得踉蹌後退兩步。
她不敢怪身為ŧű⁴王妃乳母的方嬤嬤,也沒機會再繼續動手推我下台階。
只能把所有怒火都指向我說:
「方嬤嬤,憐心從前裝得唯唯諾諾欺騙我們,你剛才也看見她露出了真面目了吧。」
「王妃怎麼能讓這賤婢侍奉王爺?」
方嬤嬤先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我。
然後冷笑著對荷枝說:
「哦,那讓誰去伺候王爺?」
「你嗎?」
荷枝被她問得白了臉色,她是萬萬不敢找王妃自薦的。
哪怕府里所有的婢子都想爬床,也沒人敢鬧到王妃面前。
「荷枝失言,就按院裡規矩吧。」
方嬤嬤僅僅是打腫了荷枝的手掌。
要是王妃發話,她至少得挨上半個月不能下床的板子。
因為荷枝受了罰。
與我一同被安排去前院伺候安王的丫鬟成了箐煙。
箐煙到我跟前對我說:
「憐心妹妹,托你的福,倒是給姐姐我換了個鬆快活兒。」
箐煙生得也算不錯,柔情似水的美。
安王近兩日有事務入宮,我與她就閒了下來。
「若是不能出府,哪兒的活兒也不如王爺書房輕鬆。」
箐煙已在王府當丫鬟五年,是真正意義上的王府老人。
她是良籍,不出意外,再有一年便能出府。
我是羨慕她的。
「那是箐煙姐姐在府里人緣好,才能被羅管事調過來。」
聽說箐煙家裡已為她許好人家,而且那人還是安王的舊部。
所以她能到前院伺候,也是王妃覺得她沒有什麼威脅,才過了明路而已。
哪裡是托我的福呢……
「我人緣好?」
箐煙臉上笑著,眉宇間卻夾雜著一絲愁緒。
她似是沒忍住,眼眶竟然有些發紅,像是要哭。
我頓時便覺這事另有隱情,剛想要避開,卻被她箐煙拉住說:
「憐心妹妹,求你救救姐姐吧!」
「我知道你這兩日便要侍奉王爺,算姐姐厚顏求你了。」
箐煙的舉動突然。
我是不想惹事上身的,但箐煙已經對著我就跪了下去。
我只能認倒霉地慌忙問她:
「箐煙姐姐這是做什麼?」
「有什麼事你起來慢慢講。」
3
箐煙被我拉了起來。
前院人多眼雜,她也知道我們這樣被人看見後解釋不清。
她說:
「憐心妹妹可知我要提早出府之事?」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出府是良籍奴婢才有的,而我是奴籍。
況且箐煙能提前出府,不更好嗎?
我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要求我救她的事。
還這麼急。
箐煙淚眼婆娑地說:
「壞就壞在這個提早。」
「家兄去打聽了,是那跟著王爺的冤家求的。」
「他守夜失足摔斷腿,已然是殘了!」
「又怕我家知道,就厚著臉去求王爺,想瞞著我家,快點把我娶回去。」
箐煙這是不願意嫁了,也對,畢竟那人已然是個瘸子。
我問:
「你沒去求王妃?她不知道吧?」
箐煙搖了搖頭。
王爺許諾過部下的事,就是王妃去說,也難辦。
更何況王妃現在有孕,哪會有心思管這些。
難怪箐煙會冒險找我。
可是我於高高在上的安王而言,不過是個小玩物,何德何能。
我拒絕:
「箐煙姐姐……你怕是要失望了。」
「這事,憐心辦不成的。」
箐煙的臉色漲紅,她急紅了眼,抓住我的手越來越緊。
她淚眼婆娑地說:
「我知你為難。」
「但如今還有一個法子。」
「姐姐就求憐心妹妹給個機會!」
她抓得我手臂吃痛,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堅決不撒手。
我臉頰染上冷色,心底已隱約猜想到某個可能。
箐煙顯然比我更加急切。
她直接跪在我面前說:
「憐心妹妹讓我去替你侍奉王爺吧。」
「我曾在園子裡見妹妹多次避開王爺,那時候便揣摩你沒有往上爬的心思……」
我轉過身,用盡全力掙脫箐煙,然後用帕子捂住她的嘴。
我眼神冷冷地說:
「箐煙姐姐,禍從口出。」
「要我讓你,那你當王妃是什麼,你要我如何瞞過她脫身?」
「更何況你又有什麼把握能勾住王爺,讓他對許給部下的女人飢不擇食?」
沒想到我平日裡並不出眾,還是被有心的箐煙發現行跡。
也是,安王曾經誇過我嫻靜。
自那之後,我便避過他幾回。
從前的箐煙不說,怕是也想著出府,如今只怕是拿捏著我這一點,想與我互惠互利。
箐煙顯然是個有成算的,她並沒有被我問住。
她隱晦地絞著白皙的雙手說:
「只要妹妹讓個間隙於我,我自有辦法勾住王爺。」
說完她又盯著我的眼睛,言語中隱隱有威脅的意思。
「至於妹妹要怎麼瞞過王妃……」
「妹妹昨日與荷枝做過的那一場,不就是一個很好的由頭嗎?」
「難道妹妹沒這麼想過?」
……
我徹底沉下臉色,與荷枝的爭端,的確是我故意的。
安王若是來了我屋,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讓荷枝過來搶人。
只是箐煙如此心計,居然甘心為妾。
我抬頭問她:
「箐煙姐姐可想好了,一旦入局,事後王妃那裡可不好糊弄。」
「想娶你那人雖瘸,但好歹有個官身,我們王爺最重賢名,還是會用他。」
「你又何苦為妾?」
做王爺的妾室雖然風光,但七品官的夫人,那也是夫人,是正室。
她一旦替我成妾,必然激怒王妃。
王妃的母親是丞相夫人,嫡姐是御史夫人。
箐煙選的這條路,不好走。
她苦笑:
「憐心妹妹,那你又是何苦?」
「我們王爺深受聖上寵愛,你就當姐姐想賭吧。」
王府後院有王妃壓著,都能如此爭奪。
箐煙竟還做著進宮當皇妃的夢。
人各有志,聽她如此說,我不再言語。
「那我便讓個間隙給箐煙姐姐。」
那我讓她便罷。
4
沒兩天,安王出了宮回到王府,王妃特意在西院裡點起兩盞紅燈籠。
王妃一邊陪安王用膳,一邊說:
「王爺今日歇在西院吧。」
因為王妃有意安排我侍寢的緣故,所以晚膳就讓我與荷枝伺候在側。
安王似乎是來了興致,竟然絲毫沒有避諱地盯著我們瞧。
他笑著說:
「王妃賢惠,你這是捨得憐心還是荷枝?」
荷枝有了之前教訓,這兩日安靜許多。
當然,她也不敢在安王與王妃面前打眼。
王妃掃了一眼我們,有些不依安王的話意說:
「難不成王爺還想兩個都要去不成?」
安王與王妃成親半載,雖然還未有過妾室,但也沒有一次要了王妃兩個陪嫁丫鬟的道理。
丞相是他身後的最大助力,他也要給王妃幾分薄面。
安王笑著看了我一眼說:
「都是你的陪嫁侍婢,依你安排就是。」
王妃順著他的眼神看過來。
雖然她早就安排好是我,但得到安王許可這一刻,王妃眼底還是划過嫉色。
「臣妾還能不了解王爺你?」
然後安王就將王妃抱進懷裡,好說歹說地哄了好一會兒,直到把王妃逗笑。
用膳過後,等安王先一步去了前院。
王妃這才鬆口,讓我退下:
「憐心去附房歇著吧。」
附房是在主屋裡間開一個小門,這個小裡間只能簡單地放下一張床。
門上沒有任何的遮擋物,只隔一層薄紗。
妾室伺候主人的之前或者之後,都在附房休息。
得寵的奴婢也能在附房歇息,半夜伺候主人端茶倒水,這叫守夜。
等方嬤嬤扶著王妃離開,荷枝才冷笑著對我說:
「憐心,你別高興太早。」
「你若伺候得王爺不順心意,只怕連賤妾都不如。」
妾也分貴妾,良妾,賤妾。
她這是咒我最為低賤。
我冷笑:
「這就不勞你分憂了。」
我懶得與她在院子裡吵,不由得加快回西院的腳步。
直到看見箐煙款款而來,我才停下。
箐煙看了看我與荷枝,竟笑著嘲笑起來:
「沒看出來荷枝妹妹還是個熱心腸。」
「囉,王爺在前院呢,要不你去幫憐心先伺候著。」
荷枝一懵,隨即才反應過來箐煙話里話外的嘲諷。
平日箐煙在前院,荷枝與我都跟她沒什麼來往。
所以荷枝認為是箐煙在巴結我。
她氣得大罵我和箐煙說:
「好啊,憐心姐姐好手段,這還沒當上姨娘呢!」
「就有上趕著來認主的狗了。」
箐煙根本不慣著她,又或是本就帶著針對她的目的,竟直接上前一耳光抽荷枝臉上。
「啪」的一聲。
荷枝直接被箐煙打蒙。
我臉色一變,剛想上去阻止箐煙,卻被她眼神示意不要過來。
箐煙呵斥荷枝說:
「我伺候王爺多年,還輪不到你個小丫頭在我面前犬吠!」
「今日我就教教你什麼叫規矩!」
荷枝哪裡受過這委屈,她跟著王妃這些年,又是得寵的大丫鬟。
別提被人打,就是王妃也鮮少罵她。
荷枝捂住臉,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賤人!你敢打我?」
箐煙回罵她:
「你才是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
「打你就打你,難不成你犯賤,還想要我選個人多的地方打?」
兩人竟一發不可收拾地互相撕扯起來。
不過荷枝年紀輕上幾歲,怎麼也不是箐煙的對手。
更何況箐煙顯然有所防備。
沒兩下荷枝就被箐煙按倒在地上。
眼看著她們要把事情鬧大,我也顧不得繼續旁觀。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想鬧到王妃那裡去嗎?」
丫鬟互相掐架,按例是各領二十板子,像我這樣的奴籍,很可能會被發賣。
然而打紅眼的兩個人,根本不聽我的勸阻。
箐煙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從花園那邊抓來種花的瓦罐。
「箐煙!」
我驚呼,這一瓦罐下去,得要了荷枝半條命去。
5
箐煙僵住了手,好在一瓦罐到底是沒砸下去。
她對荷枝說:
「就你還想與憐心比?」
「黃毛小丫頭。」
「再長兩年,王爺也未必看得上你!」
說完箐煙還用手指點了點荷枝的胸口,語氣又嘲諷又輕蔑。
荷枝被她氣得發抖地問:
「我哪兒不如她?」
不可否認的是荷枝容貌屬於明艷那一掛,再長几年確實能讓人眼前一亮。
但是如今她像一隻炸毛的貓似的,見隨便會撓誰,完全談不上氣質韻味可言。
我微微皺眉,肯定了箐煙在故意刺激荷枝。
我說:「箐煙姐姐,先把東西放下吧。」
箐煙的盤算我想不透,但繼續這樣對我絕不是好事。
荷枝平日裡對我趾高氣揚慣了。
她咽不下這口氣,惡狠狠地調轉矛頭向我。
「你這個賤人,休想以後踩到我頭上!」
她竟然先一步奪過箐煙手裡的罐子。
「啪!」
瓦罐在我額角碎裂,猛然襲來的疼痛之下,我只來得及去護住頭。
箐煙驚呼一聲,過來扶住我。
「憐Ŧû¹心!」
血色慢慢淌進我掌間。
荷枝見我流了血,聲音充滿了事後的害怕。
「是你們……你們合起來欺負我的!」
她邊說邊後退,然後還慌張地想跑回院裡。
然而我們這邊的動靜太大,早就驚動了西院子裡的丫鬟婆子。
我只得急忙捂著額角的傷口,抬頭低聲問箐煙說:
「箐煙姐姐真的沒想過會害我破相嗎?」
箐煙眼神有些閃躲。
她著急地央求我說:
「憐心妹妹,求你為姐姐拖住片刻吧。」
事到如今,我怎麼可能還沒看明白她的盤算?
箐煙引荷枝與我動手,如今我意外傷了臉,自然不能去伺候安王。
而荷枝打傷我,立刻就會讓王妃震怒。
王妃身邊兩個大丫鬟為爭寵而大打出手,就算事後查起,箐煙也不過是拉偏架而已。
而且,我只能強忍疼痛,冷笑:
「我如今這樣還能攔得住箐煙姐姐嗎?」
「王爺那邊,想必姐姐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吧?」
箐煙咬了下唇角,但瞬間仿佛有了勇氣。
「我也是沒法子,憐心妹妹求你。」
我呵呵一笑。
她以為靠著一句句的「求你」,我就能為她扛罪。
我只能說:
「箐煙姐姐好自為之吧。」
這時王妃留下伺候我的兩個丫鬟最先發現我們。
她們一個幫箐煙扶起我,另外一個立刻就跑去通報給王妃。
箐煙趁機轉身就走。
雖然小丫鬟想攔她,但礙於還扶著我,沒辦法去追。
更何況箐煙是伺候王爺的大丫鬟,沒人敢去斷她的路。
直到方嬤嬤帶著兩個婆子過來。
她說:
「憐心,荷枝在哪裡?」
其中一個婆子粗魯地翻開粗布,給我的傷口倒上白色傷藥。
我忍著快要疼暈厥的痛苦說:
「躲到她自己屋去了。」
方嬤嬤對荷枝一向寬容,然而這次她顯然也是怒急。
對我罵道:
「原以為你不是個蠢的。」
「還不趕緊把臉洗乾淨,衝撞了王妃,你自己思量。」
接著方嬤嬤又對兩個婆子說:
「去荷枝屋裡,把她給我綁了拖出來。」
「王爺那ƭů²邊……派人去瞧瞧,若是還沒成事,尋個由頭,把人弄來。」
那些婆子領了命,就去荷枝屋裡拿人。
方嬤嬤扔給我一塊白布說:
「捂著,要是留疤,你知道往後的路。」
我臉色越發蒼白。
一個容貌有缺的婢子,自然是不能再伺候安王。
而王妃也會因為當初選我做丫鬟的目的,見到我就心裡砢磣,必不會把我留在身邊。
「憐心謝嬤嬤教誨。」
方嬤嬤好歹是叫人給我抹了藥,提醒我分寸,也算全了這三年共事的情分。
方嬤嬤說:
「留著力氣,與王妃解釋吧。」
6
不消片刻,我與荷枝就被帶到了王妃面前。
只不過這次我實在強撐不起來跪她,只能側趴在地上。
不過,我比起狼狽被捆,頭髮被扯得凌亂,粗布堵嘴的荷枝,只是憔悴了許多。
上首王妃的眼神冰冷至極。
「本妃沒想到,身邊的人都好大的主意。」
方嬤嬤上去幫王妃按著鬢角,勸誡說:
「王妃莫要與幾個奴婢置氣。」
「您當心著自己的身子。」
王妃神色冷冷地不說話,很快去王爺那邊探消息的婆子就回來了。
她俯身到王妃耳邊低聲說:
「王爺那裡成了,在書房。」
我有些心驚肉跳,安王居然真的收下了箐煙。
座上的王妃面色也是一變,再也壓不住眼神中的盛怒。
她拖住茶杯邊緣的手指捏得雪白,終是沒忍住地砸向荷枝!
王妃怒喝:
「你這蠢貨!」
「好一出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荷枝被茶杯砸到了胸口,滾燙的熱茶燙得她吱哇亂叫。
然而王妃正怒火中燒,對她已然沒有憐惜。
方嬤嬤穩住激動的王妃,一邊幫她順氣,一邊說:
「娘娘莫急,當心身子。」
王妃這才恢復端莊溫和的模樣,不過她滿眼戾氣依然散不凈。
她轉過頭,捏住我的下巴,翻開我白布下的傷口,尖細的眉眼閃著危險的光。
「憐心,你辦砸了事,還傷到臉。」
「原以為你是個妥帖的,你倒是說說,為何要違逆本妃?」
王妃掐住我的下頜,我被迫與她對視。
儘管我與箐煙各取所需得如此小心翼翼,但她還是懷疑上我。
哪怕我為此可能會賠上一張臉,她依舊不信。
我的臉被她捏得扭曲,傷口處仿佛又要滲血,只能痛苦地否認說:
「是奴婢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