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回家,拍了張貓咪的照片發朋友圈。
背景卻讓室友破防了。
「你明知道我原生家庭不好,還發這種照片,是故意刺激我的嗎?」
圖中僅出鏡一張床和一隻貓,床頭擺著一些無名的娃娃。
我反手挑了幾張圖又發了條朋友圈,僅她可見。
圖中我身穿媽媽為我從國外定製的公主裙,頭戴爸爸親手設計的鑽石王冠,閉著眼睛許著生日願望,身後的落地窗外是蔚藍的大海。
滿足敏感肌室友的情感需求,讓一切臆想的針對都成真。
01
室友范思思是個高度敏感的人。
大學剛開學那天,我是第一個到的,收拾好床鋪和書桌後覺得累了,就上床睡了一會。
我睡覺會戴耳塞,這是我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
再一睜眼,另外三個室友都已經到了。
我醒來時,范思思正在小聲啜泣,小蕊和小雨在旁邊手足無措地安慰她。
我趕忙說:「不好意思我剛剛睡著了,你們都到了啊,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在哭?」
小蕊和小雨和我打了招呼,我們互相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但范思思沒說話也沒看我,從始至終一直在哭。
小蕊面露難色:「剛才思思第二個到的,她說行李太重了拿不動,想叫你幫忙拿上來,結果你不理她。後來我和小雨到了,順便幫她拿的。」
我急忙解釋道:「對不起思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累了,加上戴了耳塞,睡得很沉,沒聽到你叫我。如果我醒著的話肯定會幫忙的!」
范思思這才看了我一眼,帶著哭腔問:「你會覺得我太嬌氣嗎?只有這麼幾件行李還要讓人幫忙。」
我連忙否認:「當然不會!大家都是女孩子,誰都有拿不動行李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啊。」
范思思這才止住眼淚,但明顯還是心情不好。
我眼看氣氛陷入僵局,主動提出:「思思,小蕊,小雨,初次見面就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請大家喝奶茶吧,一來希望能讓思思心情好點,二來謝謝小蕊小雨幫忙拿行李。」
我去買了四杯奶茶,每一杯都加了滿滿的小料。
小蕊和小雨接過奶茶,爽朗地笑著:「那我們不客氣了。」
范思思卻看著那杯奶茶若有所思。
我和小蕊小雨閒聊著,很快便熟了起來。
我正講述著上次因為喝了某家奶茶而失眠的故事,小蕊小雨被逗得哈哈笑。范思思突然打斷我們:
「對不起,我家裡條件不好,喝不起這麼好的奶茶,你們會不會看不起我?會不會覺得我不合群?會不會孤立我?」
說著,她眼眶又紅了,落下淚來。
我們三個立馬慌了,急忙上前去安慰她。
三人愧疚地又是勸說又是道歉,良久才把范思思哄好。
晚上,我心力交瘁地在家庭群里講述了這件事。
爸爸媽媽都是很善良的人,聽我說完,雖然也覺得范思思有些過於敏感了,但還是叮囑我,在學校要低調簡樸,千萬不要讓家境不好的室友覺得不舒服。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我是家中獨生女,爸爸是著名設計師,媽媽是上市公司高管,父母感情數十年如一日地蜜裡調油。
可以說,我是在愛里長大的,但卻不嬌慣。相反,爸爸媽媽經常向我強調要學會換位思考。
於是,我理所當然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到位,才讓范思思覺得不舒服。
但我沒想到,范思思的作妖遠不止於此。
02
大學開學需要軍訓一周。
軍訓這種活動,哪裡都是一樣的苦和累,只能硬生生地熬過去。
但軍訓的第二天,教官就被范思思鬧走了。
一開始,范思思的軍姿站不好,東倒西歪地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了,在隊伍里格外突出,於是教官把她拎出來,單獨盯著她站軍姿。
范思思上午被單獨訓了半天,午飯也不知道去哪了,沒有和大家一起吃。
下午開訓,她眼眶紅紅的來了。
我正想關心一下她又怎麼了。
她突然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對著教官哭得梨花帶雨:「對不起教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盯著我訓了。我一個女孩子,被一個男人這樣盯著真的很不舒服。我知道我長得很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教官我們真的不可能。」
教官面色鐵青。堅毅樸實的軍人,根本說不過范思思的那張嘴。
最後還是校長來了,把范思思和教官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去處理。
我們不知道最後具體結果如何,但當天學校就換了一個新的教官來訓我們。我再也沒有見過之前那個教官。
我和小蕊小雨聊起來,也都覺得范思思有些過分。
軍訓的四天,范思思又鬧出了新的么蛾子。
據說范思思跟輔導員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請假。
輔導員見多了這種逃軍訓的戲碼,肯定是不同意。
范思思嘴一撇,又哭了出來:「可是為什麼隔壁班的琪琪可以請假?是因為她是院長的外甥女嗎?是因為我家窮,沒有關係,也沒給您送禮,您才不讓我請假的嗎?」
琪琪確實是請假了,但根本不是因為什麼關係,而是人家有先天性的心臟病,有醫院的診斷證明,請假手續齊全。
輔導員氣了個半死,狠狠罵了范思思一頓,讓她老老實實軍訓,別再想那些歪門邪道。
范思思從此記恨上了輔導員,動不動就跟我們說輔導員勢利眼,根本不關心普通學生。
可我覺得那是根本沒有的事。
經過這幾件事,我隱隱覺得范思思是個不能深交的人。因此平時我都對她敬而遠之,儘量少打交道。
03
不知不覺大學已經過了一年。
這一年中我充分領教到范思思的高敏感。
從校領導、老師、同學,到打飯時擦肩而過的路人,都能被她臆想出一場針對她的大戲。
甚至她的媽媽都不能倖免:
「我的媽媽重男輕女,生了我之後不滿足,偏要生個弟弟,又不顧我的感受離婚了。她根本就不愛我。」
起初她跟我們抱怨原生家庭時,我們還會替她難過,但時間一長,卻發現一切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
事實上,她爸爸家暴,媽媽選擇離婚,多年來辛苦擺攤將她拉扯大,是一個很偉大的母親。
但在范思思嘴裡卻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壞媽媽。
有時她媽媽會來給她送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我們都笑著打趣:「思思,你媽媽真寵你啊,還特意給你送來,我們可都沒有這個待遇。」
但她卻跟她媽媽大吵一架,覺得她媽媽寒酸,丟了她的臉。
國慶節小長假,我不想再待在學校和她親密接觸,索性直接回了家。
剛好我的生日在國慶假期。爸爸媽媽為我精心慶祝了一個生日。
收到了滿滿的愛,我幸福極了。
在床上抱著貓玩時,我拍了一張小貓打滾的照片,順手發了朋友圈,配文:簡單的幸福。
朋友們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紛紛點贊留下祝福。
可沒想到,沒過一會,范思思就在評論區瘋狂留言:
「你明知道我原生家庭不好,還發這樣的照片,是故意刺激我的嗎?」
「你是在向我炫耀嗎?這樣滿足了你的優越感嗎?」
我心裡一跳,急忙仔細檢查了一遍圖中有沒有出現什麼貴重的東西。
圖里只有一張床和一隻貓,床頭擺著一些無名的娃娃。
貓是我撿來的,親手養大哦這麼大。
娃娃是從小到大我和爸爸一起手工做的,意義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並不值多少錢,我也從未向她提起過會和爸爸一起做娃娃。
我一陣無語,正思索著怎麼回復才能不傷和氣,卻突然收到小雨的消息,擔憂地問我怎麼了。
我點開一看,是校園牆的截圖。
「投稿,大二 xx 班的靳鯉,是個優越姐,故意跟家庭破碎的同學顯擺自己家庭幸福。」
評論區紛紛共鳴:
「我們宿舍也有這種優越姐,幹什麼都要顯擺一下。」
「戳別人痛處的人死全家哈。」
「是我認識的那個靳鯉嗎?我感覺她不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啊。」
我簡直氣笑了。
隨手拍的一隻貓,一張床,幾個娃娃,就能看出我有優越感了?
有朋友把我這條朋友圈的截圖放在了評論區,評論道:「這也能叫顯擺?這位思思同學說的「溫馨」,是指這幾隻丑娃娃嗎?」
吃瓜的同學們也紛紛評論:
「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就這啊。」
「?這位思思同學還好不是我的朋友,要不看到我的朋友圈可能會被氣死。」
「這也太敏感了吧。感覺這種人相處起來會很累。」
我思索片刻,決定不再忍了,挑了幾張圖又發了條朋友圈,僅她可見。
圖中我身穿媽媽為我從國外定製的公主裙,頭戴爸爸親手設計的鑽石王冠,閉著眼睛許著生日願望。爸爸媽媽注視著我,臉上是滿滿的寵溺和驕傲,身後的明亮的落地窗外是蔚藍的大海。
配文: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溫馨」。
果不其Ṫű̂ₑ然,朋友圈發出去不到一分鐘,范思思就開始在評論區和私信瘋狂辱罵我。
言詞髒得不堪入目。
不一會,我刷新校園牆,果然看到范思思的最新留言,發了我最新朋友圈的截圖,控訴我揭她傷疤。
評論區炸了:
「這也太賤了吧,專門戳別人的痛處。」
「祝早日家破人亡哈。」
「我靠,靳鯉家這麼有錢的嗎,她之前從來沒說過啊!」
「就是啊,看她平時穿得也很普通,沒想到是個大小姐。」
「原來是公主啊,來我們這個貧民窟幹什麼,建議滾出學校。」
我翻看了一會評論,從容地點擊留言:「范思思,本來 0 人在意你,你非要臆想我傷害你。現在恭喜你求仁得仁,你的所有情感需求我都會滿足。」
04
第二天,假期結束,我拖著行李箱回了學校。
從校門口到宿舍的一路上,我收穫了許多怪異的目光。
宿舍只有小雨和小蕊兩個人,范思思並不在。
小蕊小心翼翼地問我:「靳鯉,你今天看校園牆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今天一起床就來學校了,還沒時間看。」
我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麼,點開校園牆,就看到我的名字赫然在熱一:
「扒一扒裝姐靳鯉的家境」
裡面是意料之中的一片罵聲。我視若不見。
ťűₑ熱榜上的其他帖子也幾乎全是關於我的:
「通過打擊別人獲得優越感遲早要遭報應」
「大小姐的優越感是與生俱來的嗎」
「無關家境,只關家教」
「李濤,大二靳鯉真的裝嗎」
除此之外,另一個熱度很高的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二范思思好像堅強純潔的白月光女主」
帖子被范思思各種楚楚動人的美照霸屏,所有人都在感嘆:「范思思出生在這樣一個原生家庭,卻這麼堅強善良,還能勇敢曝光家裡有錢有勢的裝姐室友,這是什麼女主人設啊!」
我仔細翻看這些美照,有些是范思思在朋友圈或微博發過的,但大多數照片,她之前從來沒有發過。
我猜想,這可能是范思思自己找人發的。
下一秒,范思思的最新留言證實了這個猜想:「謝謝大家喜歡~另外,人家現在還是單身,歡迎各位帥哥來撩~我的 vx 是 xxxxx。」
我放下手機,看向小雨和小蕊。
小雨有些尷尬地開口:「靳鯉,沒想到你家這麼有錢。」
我敞開心扉:「我家確實是比一般家庭富裕一些。但是我真的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你們也會像范思思一樣,覺得我傲慢優越嗎?」
兩人沒有一絲猶豫地否認:「怎麼會!相處這麼久了,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們還不清楚嗎?」
小蕊說:「靳鯉,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我真的覺得你發的第一條朋友圈沒有任何問題,是范思思先把你發到校園牆,你才反擊的,而且那條朋友圈還是僅她可見。」
小雨也點點頭:「沒錯,我也覺得不是你的錯,是范思思太敏感了。跟她相處真的很累。今天她會這麼傷害你,明天就會這樣傷害我和小蕊。」
小蕊拍拍我的肩:「靳鯉,你不要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你放心,我們兩個幫你罵回來。」
我笑笑,把范思思的最新留言拿給她們看:「先別急,你們看。」
小雨一撇嘴,冷哼了一聲:「她這是幹什麼,趁機求偶嗎?」
我神秘一笑:「你們想不想看看,敏感肌談上戀愛會是什麼樣子?咱們先不著急反擊,讓子彈再飛一會。」
三人統一了戰線後,立馬拉了個小群,命名:敏感肌治療小隊。
之前我們一直覺得,宿舍里一旦開始有小群的存在,關係就會變質,所以不管范思思再怎麼作,我們都沒有拉小群。
但現在事實證明,關係怎麼樣,主要還是看人品,跟有沒有小群無關。
有了這個群後,我們三個說話都自由多了。
05
我和范思思的熱度越來越高,成了學校里的名人。
平時路上的陌生同學,見到我都會自動遠離我三米開外,仿佛我是什麼凶神惡煞。
相比之下,范思思簡直成了女神一般的存在。
學校里的各路「男神」,幾乎都圍在她身邊轉。
其中包括林強。
他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人又長得風流倜儻,不知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
可是我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都在一個圈子裡,哪怕林父林母捂得十分嚴實,我也還是聽到過不少他的「光榮事跡」。
他的私生活亂到讓人難以想像,甚至還有隱隱的暴力傾向。
但他一向很注意他在學校的名聲,平時都是在校外玩,在校內一直維護著他的完美男神形象。
我知道,范思思清純柔弱的小白花形象,吊足了他的胃口。
在林強的窮追猛攻之下,兩人很快好上了。
這天,范思思拎著林強給她買的香奈兒包包,得意地朝我炫耀:「世界上ṭũ̂₁遠不止你一個有錢人,我勸你別太自大。」
我不理會,但還是念在室友一場的情分上,好心提醒:「林強不是什麼好人,我勸你不要只看錶象。」
范思思的眼睛立馬立起來了:「你胡說什麼!我知道了,你是嫉妒阿強對我好對不對?你自己沒人要,為什麼要來破壞別人的感情?」
我笑了:「你開心就好。」
畢竟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了,剩下的只好尊重祝福。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范思思玩,因為我加入了師兄李澄的科研項目,幾乎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里。
這是一個重大項目,但本科生只有一個名額。
一開始范思思也報名了這個項目,但奈何成績和綜合實力都比不上我,最後被淘汰。
從那以後,她愈發記恨上了我。
如我所料,林強很快就玩膩了。
我猜,大約是因為大家都在一個學校,他不敢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癖好暴露給范思思。
玩得沒意思,他提出分手,范思思當然不同意。
於是林強開始冷暴力她。
可這次,一向高敏感的范思思卻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也顧不上什麼尊嚴,每天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
她甚至在男生宿舍樓下用花瓣擺出愛心,然後一襲單薄的裙子坐在地上默默地哭,只為了求和好。
但林強依舊不為所動。
可誰知,范思思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林強家的地址,趁周末跑到他家去求和好。
這一次,范思思成功了。
不過代價是滿身的青紫和傷痕。
回到寢室時,她臉色慘白,眼睛裡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我:「靳鯉,是不是有錢的男人都對老婆不好?」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幸福地笑著說:「不會啊,我爸爸就是一個好丈夫。結婚都二十多年了,我媽被他寵得像公主一樣。」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是林強對你不好嗎?」
范思思立馬強打起精神:「怎麼可能!阿強對我好的不行,我才是真的被寵成Ŧûₛ了公主。」
我由衷地笑了:「那祝福你們 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