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憬飛升後,只帶走了兩人。
一個是我們的兒子謝昭,一個是他的白月光孟月瑤。
兒子是他的血脈,他不會讓他泯然眾人。
白月光是他的恩人,他要踐行允她之諾。
唯獨我,他說。
「流螢,你我夫妻一場,等得空,我會帶昭兒與你團聚。」
前世因為這句話,我等了三年又三年。
最後孤獨終老,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這一世,不等他歸去。
我便踏上了離家的路。
從此以後,他修他的仙,我做我的人。
山高水長,不必相逢。
1
我用一籃子雞蛋從村口王大娘那裡換了三十文錢。
她笑呵呵地打趣我。
「青雲宗不是修道仙門嗎?仙人們都是喝露水吸靈氣生活的。」
「你都要跟著謝公子去那神仙寶地了,怎麼還要用錢啊?」
她說的謝公子是我的夫君謝長憬。
青雲宗有名的天才劍修。
三天前,他得道飛升。
青雲宗特派子弟下來迎接回宗。
謝長憬當著眾人的面說,他要帶兩人回宗門。
在此之前,他得先了結凡塵俗事。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帶走的人,是我和我們的兒子謝昭。
但其實不是。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謝長憬要帶走的人里,都沒有我。
我攏好了袖中的錢。
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解釋。
「謝長憬是仙人,我又不是。」
要是沒有錢,那還怎麼過活?
更何況,這些錢不是我要去青雲宗用的。
那是我離開的路費。
「也是也是。青雲宗那麼大,總不可能沒有花錢的地方。」
見我說的有道理,王大娘附和著。
我沒再應她。
換好了錢,就朝著家中走去。
還沒到小院門口,我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歡笑聲。
院中央,謝昭正在練習御劍。
他不穩當地站在劍上搖搖晃晃。
時不時喊著:「爹,我感覺要掉下去了。」
「心定,則劍穩。」
被叫爹的男子聲音清冷。
他負手而立,身姿雋永。
本就不似凡人,如今更因得道飛升,多了幾分不染凡塵的仙風道骨。
那便是我的夫君,謝長憬。
五年前,他途徑此處,駐留定居。
我們在村長的撮合下結為夫妻。
那時他雖然打扮成普通人模樣,但周身氣度不凡,不似常人。
後來我才知道。
原來他竟然是青雲宗掌門座下的大弟子。
十幾歲便築基結丹的天才劍修。
2
院中還有另外一人。
是個娉婷裊裊的女子。
她眉眼溫柔似水。
態度不像謝長憬那邊冷漠無情。
反倒親和耐心地教著謝昭。
見他晃悠,擔心之餘總伸著手,生怕他掉下來。
那是孟月瑤。
提及她,我也不知該用何詞彙。
因為我和她沒關係。
只有謝長憬和謝昭,與她極為親近。
已經到了晌午時候。
不遠處村野有縷縷白色炊煙升起。
屋外樹上鳥鳴蟬鳴相合。
趁著這一切,屋內的景象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又寧靜美好。
我忍不住想。
前世沒有我,謝長憬帶著謝昭和孟月瑤去了青雲宗。
在青雲宗山頂上,他們是不是也像如今這樣生活著?
我駐足的有些久,加之目光專注。
謝長憬注意到了我。
修道之人神思敏銳。
他感受到多出來的一縷氣息,凝眸朝小院門口看來。
仿佛是被不速之客打擾,我看清他眼底籠罩聚集的一層寒意。
直到見到是我,他神色訝異。
「流螢?」
3
其實上輩子,我早已經忘記了謝長憬的容顏。
歲月光陰隔了幾十年。
若我沒記錯,我們的最後一面,就在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