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登基之後,正準備讓公公宣旨廢后,改立袁貴妃,卻忽然看到幾道奇怪的彈幕——
【這渣渣龍真是眼瞎呀!皇后那麼好,他卻不知珍惜,硬生生抄了人家的母族,一年後北戎來犯,看還有誰為他保家衛國!】
【誰讓他就喜歡袁碧蓮這款呢,對了,這時候他還不知道貴妃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吧?】
【雖然他是個惡毒男配,但他立了男主的兒子為太子,死後還要被男主鞭屍,實在有些可憐。】
看到這,我抖著手,搶過一旁公公手中的聖旨。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臉色不太好看道:
「朕不舒服,今日罷朝!」
1
我回到御書房,下令不許任何人覲見。
此時我臉色沉重。
廢后的事是我早有打算的,而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把薛家抄了。
誰讓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總在朕面前誇讚那薛家軍多麼勇猛,那薛將軍多麼厲害。
自古功高震主,朕早看那薛家人不爽了。
可這事我也只在心中盤算,尚未告訴旁人。
那彈幕竟能未卜先知?!
……他們還說愛妃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朕的。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除了朕,愛妃怎麼可能與別人苟且,莫不是皇后請了什麼江湖術士,搞了這一齣戲?
正當我猶疑時。
彈幕又出現了。
【奇怪了,按照書里記載,渣渣龍今天是定要廢后的,難道他突然變聰明了,知道皇后是好人,殺不得?】
【按照那袁貴妃的尿性,信不信一會兒她就要來御書房鬧了?】
我剛看完彈幕,就聽到書房外有動靜傳來。
還沒等我宣人來問話,大門就被人推開。
一道粉色的身影氣呼呼沖了進來。
她指著太監總管道:「陛下,這賤奴攔著臣妾,不讓臣妾見您,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我看向福貴。
皺了皺眉。
福貴癟癟嘴道:「陛下恕罪,老奴實在攔不住貴妃。」
「呸,陛下說了,我想見他隨時都能見,你這老東西竟敢攔我!」
我想起來,之前的確下過這個口令,眉頭稍霽。
袁貴妃見狀,立刻嬌弱無依地坐在我大腿上,手攬過我的脖頸。
一道迷人的芬芳撲鼻而來。
我頓時有點沉醉。
彈幕卻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渣渣龍註定要死在女人手裡!】
【我還以為他轉性了,真是活該,難怪後面江山美人都沒了!還是專心搞事業的男主好啊!】
我神情一凜。
下意識把懷中的人推開。
袁碧蓮沒有防備,被我推得一個屁股蹲兒坐在地上。
我心中有些彷徨。
還沒想通。
地上卻傳來一陣啜泣聲。
「陛下這是不愛臣妾了,說是今日要立臣妾為後,臣妾在宮中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旨意。
「眼巴巴地來找陛下,結果又吃了陛下的閉門羹!
「您若真不想封我為後,先前大可不必哄騙臣妾,不但害得臣妾空歡喜一場,還被其他宮的妃嬪嘲笑。」
她紅著一雙兔子眼,指著不遠處的紅柱道:
「臣妾不如一頭撞死在上面得了!」
2
我正打算去攔住她。
誰知彈幕又繼續道——
【這個袁碧蓮是不是每次只會這套?】
【也就男配心軟,袁碧蓮怎麼可能捨得去死,不過是拿捏皇上的手段罷了!】
我剛伸出去的手,下意識收了回來。
眼睜睜看著愛妃往那柱子撞去。
只是我分明看著她的腳在柱子前頓了頓,額頭看似重重撞在了柱子上。
卻只有一個小小的紅印。
袁碧蓮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暈倒前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四郎,你好狠的心。」
而後倒地,閉上了眼。
我看著地上躺屍的袁貴妃。
第一次覺得她有些陌生。
這次,我終於知道她是裝暈的了。
還不等我有所動作,那些可惡的彈幕又繼續了——
【呦呵,這男配不得心疼死,我賭一個銅板,渣渣龍肯定馬上衝過去,抱住她,痛哭流涕,跟她道歉懺悔!】
【我隨樓上。】
【加一。】
若是以往。
她哭得這般我見猶憐,以死相逼,我定會心軟。
但我今日被這彈幕搞得心煩意亂。
實在無暇顧及其他。
猛地又看他們如此調侃我,我大手一揮。
重重拍在桌上。
「來人,貴妃擾亂朕休息,快讓人把她抬回去!」
地上的「屍體」忽然顫抖了一下。
我冷笑一聲。
惡狠狠瞪著彈幕。
邪魅一笑。
這回,朕看你們還能說什麼!
3
彈幕果然安分了,目前為止都沒再出現。
但經此一事,愛妃卻與我生了嫌隙,好久不來探望。
以前有她在一旁紅袖添香,我覺都睡得好些。
但這幾日,卻頻頻做噩夢。
這日半夜。
我又睡不著。
披了件衣裳,隨意走走逛逛。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長春宮。
我讓守夜的太監別出聲,輕手輕腳踏進了以往我最討厭的宮殿。
我和皇后的婚事,是太上皇做的主。
但我並不愛她。
我恨她答應了婚事,阻撓了我和蓮兒在一起。
雖然後面我不顧百官勸阻,愣是把身為布衣的蓮兒納入宮中,並逐漸升她為貴妃。
但還是覺得愧對於她。
畢竟當初我流落民間,虧得她悉心照料。
還曾答應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都是因為皇后鳩占鵲巢,才讓蓮兒受了那麼多委屈。
我這一想,越發覺得對不起愛妃。
往長春宮內院的腳步一頓,我轉而打算前往昭德宮探望碧蓮。
誰知剛準備轉身,卻被一陣狗叫聲吸引住了注意力。
一隻短腿的小白狗朝我奔來,繞著我轉了幾圈,而後親昵地蹭著我的腿。
我看它著實可愛。
正要抱它。
前面又傳來一道女聲:
「陛下深夜來訪,是有什麼事麼?」
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三分清冷。
隱約還有幾分熟悉。
我腦中有什麼片段一閃而過,卻沒了蹤跡。
我抬眼看向那一襲白衣。
臉上泛起一抹厭惡。
「朕無事,便不能來了麼,整個天下都是朕的,何況這裡?」
薛皇后擰眉,微抿了下唇。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陛下許久未踏足長春宮,臣妾有些惶恐罷了。」
她那張清淡的臉,忽然多了幾分羞澀。
我看她彎腰,抱起了地上那團毛茸茸的小糯米。
「小白不懂事,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我沒聽清她說什麼。
因為久違的彈幕,竟又出現了。
【渣渣龍是怎麼回事,半夜來長春宮,莫不是突然察覺皇后的好了?】
【我一直覺得他眼光有問題,皇后分明比那袁貴妃好看多了,端莊大氣,他偏偏就喜歡袁碧蓮那尖酸刻薄的長相。】
在他們的提醒下,我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
直到我與皇后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真是奇怪。
以往我滿心滿眼只有蓮兒的時候。
只覺得皇后面目可憎。
可是今日看她,不知怎地卻越看越順眼。
視線從她精緻的五官,逐漸往下,落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而後,目光定格在地上,
「你怎地,沒穿鞋襪就出來了?」
皇后還沒說什麼,彈幕卻已經提前替她回答了:
【還不是發現你來了,急得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趕出來見你。】
【也不看看,成婚多年,你來過這宮中幾次!】
【薛皇后為他獨守空閨幾年,卻謹守婦德,要是我是薛皇后,早偷偷養男寵了,反正他也不會發現!】
我臉色有些尷尬。
心中卻因為彈幕的話,有些得意。
男人嘛,總有點虛榮心。
我心情陡然轉好,饒有興致地將皇后打橫抱起,抱著這一人一狗,大步朝寢殿走去。
4
我寵幸了皇后的事。
一天便傳遍了宮中。
袁貴妃聽說這事,氣得把身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到了傍晚。
就有昭德宮的宮女,來彙報說貴妃病了。
我正在案几上作畫,一聽到這話,手一頓。
最近我已經養成了看彈幕的習慣,便下意識抬頭看向前方。
果不其然。
看到彈幕又在討論。
【就知道貴妃會來賣慘,連裝病都使出來了。】
【錯啦,貴妃這回不是裝病,是真病了,臉都燒紅了。】
真病了?
我心中一揪。
卻漏看了下面緊跟著出現的一行字幕——
【那也是她自己大半夜泡冷水澡,把自己弄病的,苦肉計罷了!】
我擺駕昭德宮。
剛推開寢殿的門。
就看到蓮兒臉色蒼白,卻愣要從床上起來給我跪安。
我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她渾身滾燙,果然是病了。
「太醫呢,都死哪兒去了!」
一旁的婢女急忙跪下,「請陛下勸勸娘娘,太醫想給娘娘看病,但她死活不肯,說怕喝藥會害了肚子裡的龍嗣,想靠自己硬生生扛過去。」
我身體一僵。
是了,我差點忘了。
愛妃此時懷孕了。
可是……彈幕那些人,卻說愛妃懷的不是朕的孩子。
我該信他們,還是該信愛妃?
5
我正在痛苦糾結時,愛妃忽然哭出聲來。
「陛下,當年您在桃花塢中答應臣妾的話可還作數?
「臣妾都是為了誰,才傷了根本?好不容易祈求上蒼,懷了這個孩子,但倘若讓他一生下來,就受盡宮中冷眼欺辱,那我不如不生下他為好!」
她用力捶著自己肚子。
我立刻握住她的手。
脫口而出道:「我記得,我兒一出生就是嫡子,朕一定會立他為太子的!」
當年我被亂臣賊子追殺,受傷失明,若不是蓮兒捨生忘死,去寒冰洞為我摘藥。
我可能早死了。
我竟然還那麼懷疑她,我真不是人!
「可陛下,若太子的生母,只是一名妃嬪。
「您是要立太子為何地,又立臣妾為何地?」
是啊,自古太子皆為皇后所出。
當日我攔住了廢后旨意,又遲遲沒有履行要封蓮兒為後的諾言。
這般,也難怪蓮兒不放心。
「皇后身後有薛家軍,還有她那個當大將軍的爹爹,而臣妾什麼都沒有,只有陛下了!
「屆時,皇后定不會放過臣妾的!」
愛妃的話,也算是提醒我了。
廢后的想法,隱隱再起。
可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了昨日那張清麗的容顏。
可惜。
她背後是薛家軍。
薛將軍近日又老在朝堂上駁斥我的意見,讓我顏面掃地。
若我再寵幸她的女兒。
那豈不是助長薛家的氣焰,越發置蓮兒於危險境地?
「蓮兒放心,那廢后的旨意,朕回去就……」
我話還沒說完。
眼前彈幕就出現了——
【完了,這渣渣龍又要犯糊塗了!】
【當年,在桃花塢里救他的根本不是袁貴妃啊,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真相?!】
我瞳孔倏地放大。
緊緊盯著彈幕。
生怕再錯過一句話。
可是這次,我等了好久,也沒有後文。
「陛下?」
我被喚回了神。
看著袁碧蓮眼中的期待。
我如鯁在喉,半晌才道:
「廢后的事,容朕回去再好好想想。」
袁貴妃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
她還想說什麼。
外面卻走來一道修長的身影。
跪拜道:「微臣拜見陛下、娘娘。」
來人穿著太醫院的統一制服。
態度不卑不亢。
我目光閃爍。
握著貴妃的手,卻意有所指道:
「李太醫你終於來了,快來給愛妃看看,她先前救朕得了寒症,現如今懷了孕,可還有礙?」
彈幕說,救朕的不是貴妃。
那她便不可能得了寒症。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欺騙朕!
6
我看著李太醫上前,打開藥箱,拿出一塊手帕鋪在愛妃手腕上。
我盯著他。
咬著牙特意強調了一遍。
「太醫可得給朕好好瞧清楚了。」
李太醫低眉垂目,低聲應著。
這脈號的時間有點長。
我的心也跟著不自覺地怦怦跳。
突然,李太醫收回了手。
清聲道:「娘娘三年前,寒氣入體,傷了根本,雖然這些年經過調理,好了許多。但卻心緒鬱結,長久以往,必定會傷害母體及腹中的龍嗣。」
聽到太醫的話。
我心情豁然開朗。
那彈幕果然是在胡說八道,離間我和愛妃!
我現下只覺得十分愧對於她。
正準備答應她廢后的事。
卻又見彈幕嘩啦啦,瘋狂刷了起來。
【天哪,男主終於出現啦!】
【臥薪嘗膽三年,潛伏在皇帝身邊,面對渣渣龍的問話,還能不動如山,這心理素質,不愧是我們的男主!】
【只有我覺得男配實慘嗎,貴為皇帝,女人被睡了都不知道。】
【那不是他蠢嗎?連誰救了他都不知道,到頭來還把救命恩人搞得家破人亡,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我看著彈幕,一顆心墜入冰窟。
龍袍里,手緩緩握成了拳。
目光移到李太醫身上。
這裡沒有別人。
他們說的男主,難道是他?
7
我突然想起來,和袁碧蓮相認那天。
正逢我微服出巡。
車駕忽然停住,說是有一女子暈倒在路上。
李太醫正好在隨行的車隊里。
他自薦去查看那女子的情況。
後來,我看到了李太醫呈上來的玉佩。
說是那女子手掌心,緊緊握著的。
那是我流落民間,雙目失明時,送給救命恩人的玉佩。
那時我發了瘋似的,衝出了馬車,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勒令太醫務必把她救醒。
我看著她雙腳被磨出了血,瘦骨嶙峋的樣子,眼眶滲出了淚。
李太醫:「陛下,這姑娘是多日徒步勞累,加上營養不良,又不知為何,體內寒氣阻滯,氣血兩虧,是以暈倒了。」
這話,更是讓我認定了碧蓮的身份,是當日救我的女子。
從那天起,我把她接進了宮中。
讓李太醫負責調理她的身子。
並由於對她的虧欠。
一步步把她升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之位。
可是我看到了什麼?
這一切都是假的?
朕是天下至尊,卻還比不過一個卑賤的太醫,只區區得了個男配的頭銜?!
真是混帳!
我盯著李太醫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就刀了他。
再看向貴妃。
發現她眼神似有若無地,與那賊子目光交匯。
藕斷絲連。
目露情意。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對狗男女,如此不知羞恥,在朕眼皮子底下,都敢眉來眼去?!
我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正準備讓人把他們抓起來好好審審。
誰知一個急上頭。
嘔了一口血。
看到掌心的血,我愣了一會兒,便快速抬頭看彈幕。
【哦吼,看來皇帝也快命不久矣了。】
【等貴妃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被立為太子,男主在他身上下的慢性毒藥,應該會徹底發作,要了他的命。】
我臉色慘白如紙。
貴妃驚嚇大叫,「李太醫,快看看陛下怎麼了!」
我極力忍耐著。
讓這賊人給朕把脈。
事到如今。
這毒不解,朕也只能和他們繼續演戲,周旋下去。
8
那賊子給我開了藥。
袁貴妃以擔憂我身體為由,每日親自熬了湯藥,送到養心殿給我服下。
以往我身為天子,誰都不曾放在眼裡。
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太醫。
可如今,我寢食難安。
生怕哪日就被枕畔的毒蛇,一口咬死。
貴妃送來的藥,我都讓福貴偷偷倒掉。
現如今,那李賊子已經把持整個太醫院。
宮中的太醫,我都不信任。
可一時半會兒,去宮外尋一個靠譜的大夫進宮,又不現實。
隨時可能將我暴露了。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
彈幕看到我倒藥的舉動,突然道:
【咦,皇帝這幾日怎麼突然不喝藥了,難不成他發現了這藥有毒?】
【他毒素已入肺腑,即便不喝,毒多半也解不了了。】
【樓上的,你可別忘了醫聖就藏在宮中,如果她出手,渣渣龍說不定還有救。】
我呼吸短暫一停。
醫聖在宮中?
朕怎麼不知道?
9
就在我滿皇宮的找誰是醫聖時,丞相和大將軍就鬧到了朕的面前。
最近邊疆不太穩定。
有探子回報,說北戎的人可能來犯。
丞相和薛將軍就主和還是主戰一事,鬧得不可開交。
奏摺上了一沓。
可我最近龍體欠安,實在顧及不上。
當年,為了讓袁碧蓮入宮身份上好看,我讓袁丞相認她做義女。
所以明面上。
這二人。
都是朕的岳父。
只是以前,我偏心碧蓮,憎惡皇后。
便愛屋及烏,對丞相有所偏袒。
袁丞相道:
「陛下,國庫空虛,實在不能再興戰事,北戎不過是一野蠻部落,不足為懼。」
薛將軍冷哼一聲。
「北戎近些年得了馬匹刀器,早已壯大數倍,現如今屢屢到邊關燒殺搶掠,臣願領兵驅逐賊寇!」
袁丞相:「大將軍說的輕巧,打仗的糧草從哪裡來?」
薛將軍:「京中奢靡之風已久,怎能沒錢?!」
「我看你就是想以出兵為由,貪墨軍餉,行造反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