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小滿完整後續

2025-06-0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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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把殺豬刀斷了謝鶴和女主的孽緣。

「考狀元和被我砍,你選一個。」

謝鶴捂著被踹的屁股,恨聲罵我是妒婦。

這一罵就罵到他高中狀元,成為當朝新貴。

罵到他說要娶我為妻。

梗著脖子紅著臉:

「除了我,誰還能忍受你這蠻不講理的妒婦!」

我信了的。

直到女主回京,謝鶴依舊如當年那般被她吸引。

在他又一次為救女主而身受重傷時。

我這才驚覺原來謝鶴不曾變過。

就像他一直都不曾改過「妒婦」這個稱呼。

於是我掰著手指算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銀兩。

又賣了他府上值錢的東西湊夠了這筆錢。

離開那日一切如常。

全然不見大婚前的忙碌和喜悅。

可後來我又聽說。

素來清風霽月的狀元郎穿著大紅婚衣同一把殺豬刀拜了堂。

又提著它跌跌撞撞。

逢人便啞著聲音詢問:

「我娘子同我置氣,可她這次……為何不來砍我了?」

1.

謝鶴受傷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浮光居里挑首飾。

聽到他渾身是血地被抬回府。

我腦子一片空白。

顧不上拿買好的首飾就急匆匆往回趕。

「早起出門時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就受傷了?」

堵著門的小廝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我聽得著急,「哎呀」一聲後就推開他闖了進去。

「謝鶴!」

「出去。」

謝鶴慌裡慌張地提上中衣,隱在黑髮下的耳垂瞬間通紅。

他語氣惱怒:

「林小蠻,我同你說過多少遍男女大防,你——」

「什麼防不防的,你以前高燒昏迷時還是我替你擦的身子。」

我扯著衣裳要看他身上的傷,皺著眉毫不在意:

「再說我們快要成婚了,旁人更不會說什麼的。」

聽到這話的謝鶴捂著領口的手一僵。

面色隱隱不自然。

我沒注意到,只心疼地想謝鶴這次果真傷嚴重了。

往日裡死扯著衣服的手都沒勁了。

「怎麼會這麼嚴重啊?」

謝鶴的上半身被白布裹得嚴實,上了藥卻仍然有血色浸出。

我看得心一緊,說話聲音都不自覺小了起來:

「疼不疼啊?要不,要不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只是看著嚴重罷了。」

謝鶴被我這話逗笑。

但很快又強壓下嘴角,擰著眉伸手提我起來:

「讓人瞧見不好。」

「哪有人來瞧?」

我不肯,伸手要替謝鶴重新包紮。

氣得紅了眼眶:「是誰傷的你?我給你報仇去!」

謝鶴打小就不是個愛悶著苦水的主兒。

受了委屈就可憐巴巴地跑來尋我。

然後我拎著把殺豬刀就上門替他找場子去。

只這次,謝鶴沉默了半晌。

有些生疏地轉移了話題:

「小桃說你去買首飾了,身上銀兩可還夠?」

我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恍然大悟。

拍著胸脯安慰他道:

「是不是因為這次害你受傷的人很厲害?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

「林小蠻!」

謝鶴突然加重語氣打斷了我的話。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此事同你無關,你莫要多問。」

謝鶴的聲音很嚴肅。

我愣住。

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時。

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我的話:

「是因為我。」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我一時沒記起來。

卻清楚地瞧見謝鶴倏然僵硬住身子。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垂眸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領口。

恰巧錯開了我想抓住他的手。

「謝大人是為了救我才會受此重傷,是我對不住他。」

這聲音帶來的熟悉感越來越強。

我下意識扭頭看去。

卻被來人頭上發簪折射出的光晃了下眼。

江採薇扶著門,朝我微微一笑:

「林姑娘,許久不見了。」

2.

按理說。

在看見消失了幾年的女主重又出現後,我應當是要立刻扛起謝鶴就跑。

可我看著那根異常眼熟的翠色珠玉簪子。

竟一時失了神。

那簪子,是我先前想買的。

我膚色深又不貌美。

相襯的首飾實在太難尋。

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可今日去卻被告知已經賣了出去。

我不死心,又委屈:

「不是說好了留著等我攢夠銀兩來買的麼?」

最後店家被我纏得無奈。

只好低聲同我說買走簪子的那人我認識。

「是上次陪你來店裡的那位公子身邊的小廝。」

「想來是打算給姑娘一個驚喜,」店家朝我擠眉弄眼,又笑呵呵:「左右這簪子都是姑娘的了。」

我當時聽得心裡喜滋滋的。

還心想原來那日謝鶴是裝作不甚感興趣的模樣。

實際上早就想好替我買下這簪子當做禮物。

可如今我原以為的驚喜卻是戴在了江採薇的頭上。

而江採薇方才又說。

謝鶴是為救她才受傷的。

難怪他不肯同我說受傷的原因。

我扭頭想問問謝鶴。

可謝鶴垂著眸避開了我的視線。

他整理好衣裳,重又恢復成在外人面前那副冷清的模樣:

「我並無大礙,縣主莫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會不放在心上?」

江採薇的語調陡然拔高。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

她咬了咬唇,小聲又自責:

「每次到最後都是我連累你受傷。」

這話一出,屋子裡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我下意識就緊繃著臉擋在了謝鶴的身前。

神色警惕,語氣不善:

「既然知曉總會害他受傷,那你還不離他遠些!」

我就知道碰到女主總沒好事!

江採薇臉上笑容瞧著有些勉強。

「林姑娘,」她說:「我這次來是有要緊事要同謝大人商量,你莫要——」

「出去。」

冷淡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

江採薇的話被打斷。

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嘴唇囁嚅了下後神色黯淡。

而我原本提著的心也瞬間落在地上。

看向江採薇時還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氣勢:

「聽到沒,你快些回去吧!」

我心想果然這些年我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還好謝鶴沒有和上輩子那般——

「小蠻。」

不輕不重的聲音阻止了我想要推著江採薇離開的動作。

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因著失血,謝鶴的面色極為蒼白。

可我卻從他臉上瞧見了許久都不曾再見到的認真和執著。

就同當年他吵著要護江採薇回京時的神情別無二致。

我手一頓,心裡隱隱不安。

謝鶴看著我。

但很快就有些心虛地偏過視線,輕聲:

「你先出去。」

讓……我出去?

所以方才的那聲出去,是對著我說的?

我愣住。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股無名的怒火騰地躥起。

我剛想擼起袖子,卻被江採薇叫住。

「林姑娘。」

如今反過來了。

要被趕出去的人是我。

所以江採薇臉上重又恢復了先前溫柔的笑意。

她輕嘆了口氣:

「你莫要多想,我早已同三皇子有了婚約。」

話是對我說的。

可目光卻是直直盯著我身後。

我轉過頭。

謝鶴沒有吭聲。

他此時低著頭。

我看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

卻能瞧見他放在被褥上的手猛地收緊。

手背上隱隱有青筋爆出。

3.

謝鶴和江採薇在屋內談事。

而我就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

透過大開的屋門,我看著久別重逢的兩人相談甚歡。

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謝鶴和江採薇總能聊很多很多。

可我卻總也插不進話。

因為我聽不懂。

說出來的話也是惹得江採薇捂嘴直笑。

而謝鶴皺著眉要趕我走,語氣極為不耐:

「林小蠻,你能不能不要總纏著我?你又聽不懂!」

於是我撓了撓頭,哦了聲後就停下腳步。

安靜地看著那兩個人並肩而行,越走越遠。

我是很小就被賣到謝家當沖喜童養媳的。

所以我向來都很聽謝鶴的話。

唯一一次不聽。

是謝鶴和家裡鬧著要護送江採薇回京。

我二話沒說就提把殺豬刀攔在了謝鶴的面前。

語氣兇狠地瞪他:

「考狀元和被我砍,你選一個。」

謝鶴那時也不過是少年心性。

看著還在滴血的殺豬刀瞬間嚇白了臉。

卻依舊梗著脖子怒道:「我同採薇是好友,她有難我自然是要幫的!」

我沒吭聲,一腳把謝鶴踹翻在地後。

就坐在門檻上當著他的面擦刀。

「林小蠻!」

謝鶴又氣又惱地叫我。

我沒理,只是一遍又一遍重複:

「你得留下來,考狀元,陪爹娘。」

因為上輩子的謝鶴就義無反顧地和江採薇去了京城。

他說會回來的。

可我再見到謝鶴時,是在一場大火里。

一群黑衣人闖進了謝家。

他們殺了謝家所有人,又放了一把火。

是謝鶴把我從火場裡背了出來。

那時的他長高了不少,面容也鋒銳許多。

可開口嗓音卻顫抖得厲害:

「小蠻你別怕,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我都被吵得頭疼。

心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為了不讓我陷入昏迷。

謝鶴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很多。

那是唯一一次謝鶴同我說這麼多話。

他說他後悔了。

他說他不應該去京城的。

他說他應該留在陳縣,留在爹娘身邊,然後再去考個狀元回來光宗耀祖。

我都記住了。

所以重生回來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攔下了要去京城的謝鶴。

我小時候被謝家爹娘救過一命。

後來又被謝鶴救了。

我總該報恩的。

但謝鶴不知道這些。

他說我在胡謅。

「即便你今日真攔住了我,我日後也不會娶你這個妒婦的!」

謝鶴捂著被踹疼的屁股,白皙俊俏的臉上一片通紅。

他恨聲罵我。

這一罵就是好幾年。

罵到謝鶴高中狀元,成為當朝新貴。

罵到他說要娶我為妻。

梗著脖子紅著臉:

「除了我,誰還能忍受你這蠻不講理的妒婦!」

我是信了的。

爹娘走後,一群豺狼虎豹湧上來搶東西。

是我提著把殺豬刀擋在那些人面前。

好歹是護下了謝家老宅。

而自那件事後,謝鶴就仿佛一夜間長大了。

謝鶴說:「小蠻,我會考取功名的。」

我點頭說好。

於是他考上了狀元。

謝鶴說:「我會讓那些人把吃了我謝家的東西都吐出來。」

我也點頭說好。

於是那些人不光吐了東西,還一個個到我面前向我磕頭賠罪。

謝鶴向來都是說到做到。

所以他說他會娶我。

我是信的。

可如今……

我抬起頭。

也不知道謝鶴說了什麼。

江採薇一怔,而後秀美的臉上染上紅暈。

我收回了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鞦韆。

努力忽視掉那股難受酸澀後。

心想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爹是走鏢時受了重傷。

娘是爹走後得的心病。

但好在他們走前,謝鶴是陪在他們身邊的。

如今他也考上了狀元。

上輩子的遺憾似乎都得到了彌補。

如果謝鶴還是會喜歡上江採薇,我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再去攔著——

不會的。

我使勁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謝鶴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更何況嫁衣都繡好了。

日子也都訂好了。

一切都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我安慰著自己,卻怔怔地盯著腳尖發獃。

直到江採薇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我要走了。」

「走就走,同我說做什麼?」

我回過神來,撇了撇嘴小聲:「反正我又不會送你。」

我還是很不喜歡江採薇。

江採薇也沒在意。

她狀似不經意地抬手撫了撫簪子,又突然笑:

「聽聞你們的婚期定下來了?不知那時我可否能來討杯喜酒喝?」

我總覺得江採薇說這話時的語氣很奇怪。

卻又一時沒琢磨清楚。

於是等人走後,我立馬就衝進了謝鶴的屋子。

可剛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比之前還濃郁的血腥味。

到嘴的質問轉而變為擔憂:

「謝鶴謝鶴,你身上的傷還疼不疼了?要不我再給你換一次藥?」

可謝鶴按下了我的手。

他看著我,眸色藏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嘴唇翕動。

似是要開口言語,卻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我忍不住歪了歪頭看他:

「你怎麼啦?」

「小蠻。」

謝鶴的嗓音有些沉。

他突然抬手拂過我的頭髮。

目光凝在某處,卻又很快收回。

連帶著手指都蜷縮了起來。

最後說:

「我們的婚期……再推遲些日子罷。」

4.

婚期已經推遲過一次了。

那次是因著謝鶴奉旨要去剿山賊。

雖然大獲全勝。

可謝鶴卻在緊要關頭挨了一刀。

我匆匆趕去見謝鶴時,他還發著高燒。

面色潮紅,呼吸沉重。

往日裡凌厲的眉眼緊蹙著,意識不清。

卻又在我過去時下意識抓著我的手不放。

身邊的人說這大半個月來謝鶴一直都心事重重。

「大人時常盯著林姑娘您送的護身符發獃。」

聽說謝鶴會受傷也是因著去撿護身符才被賊人有機可乘。

想起臨行前威逼利誘他一定要好好保護護身符的場景。

心疼之餘,我難免心虛。

更別提定婚期了。

可謝鶴醒來後第一件事卻是說起成婚之事。

我主動安慰他:「這事不著急,等你身子好利索了再說。」

「是我讓你受了委屈。」

緩過一陣壓抑的咳嗽後。

謝鶴擰了擰眉,極為認真道:

「此次我會請國師大人親自挑個良辰吉日。」

其實我想說皇宮裡那神棍說不準都沒我在街頭救下的那個半瞎子老頭算得靈。

但看到謝鶴如此看重。

我還是忍不住高興。

後來又廢了好大勁、幫忙做了許多事才央得老頭也挑出個良辰吉日來。

和國師算的日子一樣。

我更高興了,覺得那日子真好。

就適合我和謝鶴大婚。

可如今謝鶴卻說還要再推遲。

我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小聲提醒他:

「老頭說,若是錯過那個吉日,便要等到明年了。」

所以當時他多了一嘴,說讓我們儘快完婚。

謝鶴沉默了下來。

「你是擔心身上的傷嗎?沒關係的,還有些日子呢,足夠你養好傷的。」

「抱歉。」

再開口時,謝鶴的嗓音沙啞了不少。

他低聲:

「只是再推遲幾日,你等我——」

等什麼?

謝鶴的話沒有說完。

他突然頓住。

而後又是一聲毫無餘地的「抱歉」。

臉上的笑容徹底僵硬住。

我愣愣地看著謝鶴。

其實在他說出推遲一詞時,我心中就有種「果然如此」的荒謬心安。

像是早就預料到的結局終於到來。

一切塵埃落定。

明明不應該意外的。

可我仍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連呼吸都變得隱隱刺痛了起來。

於是一句話脫口而出:

「又是因為江採薇嗎?」

我其實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可謝鶴卻皺起眉,像是不喜:

「這同採薇又有何干係?林小蠻,你為何老是要針對她?從前是,如今——」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變得激烈又咄咄逼人。

謝鶴猛地頓住。

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他別過臉:

「此事同縣主無關,你莫要多想。」

我乾巴巴地「哦」了聲。

屋子內陷入一片死寂。

這是極少見的。

畢竟平日裡只要見到了人,我就總有說不完的話。

謝鶴倒是有些先不習慣這般安靜了。

他抿了下唇,硬邦邦地開口:

「你……你在生氣嗎?」

語氣稍有些緩和。

這是謝鶴主動求和的信號。

我想了想,搖頭。

其實談不上什麼生氣不生氣的。

我只是有些難過。

又覺得對不住那些為大婚籌備了許久的人。

「我還是先出去吧。」

「等等。」

謝鶴叫住了我。

而後在我詫異的目光下。

他突然伸手,勾住我的手指。

猶豫了下後又低下頭。

還染著不正常燙意的臉頰蹭過我的指腹。

「你別同我生氣,小蠻……阿姊。」

許是很久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了。

謝鶴的聲音很小。

飄忽著眼神不敢看我。

原本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我睜圓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頭。

於是謝鶴抓著我的手也陡然一僵。

最後他乾脆閉上眼,一鼓作氣:

「阿姊莫要生氣了,我不是不願同你成婚。我只是、只是還有些事要去做。」

謝鶴這人打小就生得好看。

他也懂得該如何討好我。

每每做了什麼心虛的事兒,只要他用著一副病弱的模樣軟下語氣幾分,我就總會忍不住心軟。

而現在。

我愣愣地盯著謝鶴那紅得仿佛要滴血的耳垂看。

他似乎還說了一些別的什麼。

我沒大聽得進去。

只詫異地想原來為了能推遲婚期,謝鶴還可以這般示弱的嗎?

上次他同我撒嬌。

還是許久許久之前。

那時謝鶴還不知道童養媳是什麼意思。

我突然想起了江採薇頭上的那根翠玉發簪。

想起她臨走時那句莫名的話。

直到謝鶴加重了語氣叫我:

「阿姊。」

「怎麼啦?」

我回過神,卻對上謝鶴眼中的灼灼之意。

他沒有鬆開握著我的手。

又說:

「同旁人無關,我答應過爹娘會娶你的。」

我沒有吭聲。

低頭看了眼緊握的手後,朝著謝鶴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就同往常那般。

謝鶴鬆了口氣。

原本緊繃的身子也不動聲色地放鬆了下來。

於是我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怕我去找江採薇的麻煩啊。

5.

謝鶴身上的傷就如他所言只是看著嚴重。

隔天他便如常上朝。

浮光居差人送來那日我忘了取走的首飾。

一件件都是我精心挑了很久的。

哪有女子是真不愛美的?

我依依不捨地看了好一會兒,環顧四周後小聲詢問:

「我不要了,可以都退了嗎?」

那夥計也一怔:「都不要了?姑娘不留一件嗎?」

「一件都不留。」

我狠狠心,強迫自己的目光從這些首飾上移開。

心痛道:

「明日我再去浮光居拿回銀兩吧。」

到底是人花了力氣送來的。

臨走前我給了些碎銀。

只是等人走時,我想起了什麼又叫住了他:

「你等等!」

我留下了一根珠釵。

那日小桃的目光停留在這根珠釵上許久。

但最後只是失落地垂下腦袋。

還是個小姑娘呢。

最後夥計興高采烈地離開。

而我捂著心口扶著門看人離開。

「姑娘要是真喜歡就都留下,大人不會在意這點銀錢的。」

丫鬟捂著嘴偷笑,又勸我道。

我嘆了口氣。

心想謝鶴是不在意。

那花的是我的錢。

可我現在差錢啊。

我突然有些慶幸那根價值不菲的翠玉簪子被提前買走了,倒是讓我省下了不少。

於是我擺了擺手,扭頭走回去:

「不喜歡,不方便。」

即便真留下了,以後也沒什麼能戴上的機會了。

倒不如讓給更適合的姑娘。

只我沒想到,謝鶴下朝回來後會主動提起這事。

「阿姊分明是喜歡的,為何最後都不要了?」

自那日後,謝鶴又莫名叫回了幼時的稱呼。

不愧是當了官剿過匪的。

我竟有些不敢直視他那雙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只好低頭扒著飯,含含糊糊:

「我就一個腦袋,哪使得了這麼多東西?真要戴上去了還不得沉死,留一件就夠了。」

謝鶴不錯眼地盯著我。

緊抿著唇,不吭聲。

幾日後小桃就興高采烈地抱來了一堆首飾。

頭上的珠釵跟著一顫一顫的。

目光觸及到這堆異常眼熟的首飾。

我嚇了一跳。

第一反應就是浮光居的人該不會來要回我已經取走的銀子吧?

「是謝大人親自去浮光居又給姑娘買回來的!」

小桃說著就想替我打扮上,卻被我急忙攔了下來。

天殺的謝鶴!

這不是在明晃晃地誘惑我嗎!

「姑娘?」

「拿走拿走,我不喜歡。」

說實在的。

我是真怕弄壞了謝鶴以後會要我賠。

小桃無奈,只好收了起來。

又嘀咕說大人要是看見我沒戴肯定會不高興的。

謝鶴的確有些生氣。

可他卻是生生壓了下來,沒有同我爭吵。

只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又像是在跟自己賭著氣:

「不喜歡就罷了,改日我再替阿姊尋來更好的。」

我有些詫異。

這幾年謝鶴待我不錯。

可他同我相處時,難免還是會帶上些讀書人的傲氣。

我心裡知曉,也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他打小就這狗性子。

又素來在我面前嬌蠻慣了。

只這幾日謝鶴脾氣好得讓我有些不習慣。

便是我刻意試探地刁難了。

他也只是略顯委屈地說一句「阿姊莫要戲弄我」。

而非往常那般同我吵鬧。

怪。

實在是怪。

莫非是因著上次說的婚約推遲而心懷愧疚?

我納悶。

直到我撞見說著已有了婚約的江採薇伸手攔住謝鶴。

聲音隱隱尖銳:

「謝鶴,你分明為了我兩次推遲婚期,當真是對我毫無情意了嗎?」

我的腳步頓住。

像是生了樁般無法再往前半步。

又有些茫然地想。

怎麼會……是兩次呢?

6.

那日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江採薇。

可她卻在京城名聲大噪。

我走在街上都能聽到旁人討論這新封的江縣主是如何驚艷才絕。

又是如何同三皇子相配。

但當江採薇差人來邀我一敘時,我卻直覺她是不懷好意。

於是我果斷拒絕。

卻沒想那些苦惱又自己找上了門。

謝鶴悶不做聲。

他背對著我。

我也瞧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

只能看到江採薇倔強地抬起臉盯著他。

江採薇說,謝鶴分明是主動請纓去剿匪的。

因為他知道她身陷山寨。

所以謝鶴才能和江採薇裡應外合一起剿滅山匪。

江採薇又說:

「我亦知曉那日你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讓我能趁亂離開,是故意挨了山匪那一刀。」

江採薇同皇子有婚約,卻被山匪擄走。

若是傳出去定會壞了名聲。

可周圍人都告訴我。

謝鶴受傷是因為想要找回那個無意中丟了的護身符。

於是所有人都勸我婚期推遲了不打緊。

畢竟謝鶴嘴上不說,實際上卻對我情根深種。

連一個護身符都看得比命重要。

勸得我也覺著若是我再計較,那便是我的不對了。

我還記得那個傷深可見骨。

刀上抹了毒。

謝鶴放了很多血。

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他。

又罵他,說護身符沒了就沒了,做什麼要為了一個不打緊的物什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我罵謝鶴是個傻子。

罵著罵著就抹起了眼淚。

謝鶴甦醒後我還做了很久的噩夢,擔驚受怕了許久。

可如今我才知曉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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