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開心就來海邊看我完整後續

2025-06-0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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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周聿森前,朋友問他最刻骨銘心愛過的女人是誰。

他點了支煙,沉默數秒:「她嫁人了,說出來對她影響不好。」

「那……你和含之在一起這麼久,就沒動過心?」

周聿森輕漫笑了笑:「她木訥,溫順,身家清白,是最適合做周太太的人。」

婚禮前一天,木訥溫順的准周太太,從準新郎最好朋友的床上醒來,

眼底春色還未褪盡:「陸廷驍,這份新婚禮物我很喜歡。」

陸廷驍莞爾,將人拉入懷:「既然很喜歡,那就……再來一次?」

1

進電梯時,我抬頭看了一眼自己。

皮膚瑩潤,眉眼疏淡,但瞳仁漆黑。

是乍一看毫不驚艷的淡顏。

但若是笑起來。

唇角就會顯出一對梨渦,倒也平添了幾分俏皮。

我想到閨蜜宋可的話:「這還真是人逢喜事。」

「你不覺得你最近狀態好得飛起,越來越美了嗎?」

我忍不住抬手輕摸了摸臉。

婚禮就在三周後。

我要嫁給周聿森了。

那些掩不住的歡喜,像是可樂瓶中滿溢的氣泡。

細碎地炸開,盈滿了整顆心。

我步伐輕快走出電梯。

不遠處的包廂門半掩著。

說笑聲越來越近。

提前一天回京,我沒告訴周聿森。

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鞋跟陷入柔軟的地毯,

腳步聲很輕。

房間內沒人注意到門外的我。

正說笑得熱鬧。

「對了森哥,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這麼多年了,你最刻骨銘心愛過的女人有幾個?」

「說好的真心話啊,可一個字都不能摻假。」

2

我下意識就停了腳步。

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周聿森背對著門的方向。

我只隱約看到他的側臉。

他點了一支煙,又沉默了幾秒。

方才緩緩開口:「一個。」

「有多刻骨銘心?」

周聿森輕笑一聲:「當初差點為了她和父母決裂。」

「甚至都已經做好跟她吃一輩子苦的準備了。」

「陪她住了三個月出租屋,吃泡麵吃得想吐。」

「賣了手錶給她過生日,她氣得罵我,又哭著撲過來親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親眼看著她在小診所給我流掉一個孩子。」

「當時真的,特別特別想娶她。」

「我艹,這誰啊,能讓你愛成這樣?」

周聿森卻輕搖了搖頭:「她已經嫁人了,說出來,對她影響不好。」

說完,他拿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又自顧自倒了滿滿一杯。

「去年見過她一次,她過得不太好。」

「我給了她一筆錢,我們在酒店待了三天。」

「分開的時候,她哭了。」

周聿森又喝了一杯酒,幽幽道:「我當時,差點想和含之解除婚約。」

3

我靠在牆壁上,只覺涼意滲透了四肢百脈。

去年他意外失聯三天,我記得很清楚。

我很擔心,三天都沒有睡一個好覺。

可就在我為他牽腸掛肚的時候。

他卻和舊情人在酒店待了三天三夜。

我差點,反胃得吐出來。

「那……你和含之在一起這麼久,真沒動過心?」

他靠在椅背上,輕漫地笑了笑。

「她漂亮,溫順,身家清白,但性子木訥無趣,是最適合做周太太的人。」

「確實,含之姐真的挑不出毛病來。」

「就是挑不出毛病,才無趣。」

「既然這麼嫌棄,那就退婚好了。」忽然有人開了口,語帶譏誚。

「廷驍?」周聿森有點訝異。

陸廷驍冷笑一聲:「反正是他們家高攀你們周家,你怕什麼。」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很快有人打圓場。

「婚期都定了,現在還說這些也沒意義。」

「再說了,含之姐人挺好的,森哥那些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來來來喝酒喝酒,別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

周聿森皺了眉:「你吃火藥了?還是你老子逼婚,你心裡有氣拿我發作?」

陸廷驍撂下酒杯:「你覺得我吃逼婚那一套?」

「那你這一肚子邪火哪來的?」

「不行哥們兒給你找個妹子,你去泄泄火?」

4

陸廷驍也笑:「成啊,不過你得挑個我看得上的。」

「說說,要什麼樣兒的。」

陸廷驍靠在椅背上,身形散漫恣意。

「說了你也找不來。」

周聿森倒像是上勁兒了:「我今兒還非給你找出來不可,你只管說。」

陸廷驍緩緩抬起眼看向周聿森。

和周聿森的溫潤英俊不同。

他滿身慵懶頹唐的男人味兒,比最烈的酒還要烈三分。

「那真不巧,她也嫁人了。」

周聿森一怔,忽然低罵一聲:「你故意的吧?」

陸廷驍沒說話,好一會兒才自嘲笑了笑:「不說了,喝酒。」

他倒了滿杯,一飲而盡。

說笑聲又熱鬧起來。

話題也被默契地轉移開。

我到底還是沒有推門進去。

質問,吵鬧,糾纏。

都沒有意義。

男人們會覺得,都是結婚前的事,無傷大雅。

長輩們會覺得,小題大做,沒什麼比兩家結姻親更重要。

我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地毯上。

直到進了電梯,靠在冰涼的電梯壁上。

耳邊迴蕩的卻還是周聿森那幾句。

她漂亮,溫順,木訥,無趣。

是最適合做周太太的人。

我忽然無聲笑了,再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仍是疏淡的眉眼,但那瞳仁不再明亮。

怎麼努力,唇角的梨渦都不會再浮現。

這是寡淡的,甜白瓷一樣單調的張含之。

木訥的,溫順的,沒有脾氣沒有個性的張含之。

是家族培養出來的,最完美的聯姻工具。

沒人會去在意她的喜怒哀樂的工具。

5

下午五點時。

周聿森開車過來家裡接我出去吃飯。

父母都笑得熱絡又開心。

家中姐妹歡喜又艷羨地看著我戴了新首飾下樓。

這一套珠寶是早上周聿森讓人專程送來的。

還有三周就是婚禮。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

如果此時我說要退婚。

立刻就會被兩家定為罪人。

我看著周聿森。

他依舊英俊風流,倜儻無雙。

看著我的雙眼盛滿了柔情。

閨蜜曾和我說,「男人願意演就不錯了。」

「最好他們能演一輩子。」

「因為所有的戀愛,婚姻,到最後,結果都那樣。」

「含之。」周聿森對我伸出手。

他在笑著,眼底深處卻是冷漠。

「當初看到這套珠寶就知道,很適合你。」

他握住我的手,滿眼的欣賞。

我任他攬著,得體地和我家人告別。

紳士地護著我上車。

又和他去了那家又貴又難吃的餐廳。

只是用餐到一半的時候。

他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我看著他拿起手機,神色微變。

心裡明鏡一般。

照出他的可笑和我的可悲。

6

我放下刀叉,輕聲問:「是有事嗎?」

「抱歉含之,是公司那邊的事……」

他欲言又止,又有些為難地看著我。

仿佛在等著我,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那你快去吧,公司的事重要。」

他皺皺眉,抬腕看看錶,又道:「不著急,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沒事,你去吧,我待會兒正好和可可逛一下商場。」

周聿森仿佛輕舒了一口氣。

「那行,那你到家一定記得和我說一聲。」

他說著,就站起身,卻又俯身在我額上輕吻了一下:「周末兩天我好好陪你。」

我沒有去逛商場。

只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小時候我是乖乖女。

長大了我是名媛淑女的典範。

我像是被裹在一層一層厚重的繭子裡。

密不透風,掙都掙不開。

心底有根緊繃了二十多年的弦。

那根弦勒得我快要窒息時。

我忽然想起手機里宋可前幾天發給我的微信。

她養的小男友,騎著機車載著她在賽道上疾馳。

她說:「含之,我結婚三年,第一次感覺這麼自由。」

「他們男人可以養金絲雀,我們為什麼就要為那根爛黃瓜守活寡?」

「含之,及時行樂啊。」

7

我也去了那家賽車俱樂部。

準備工作就緒,教練帶著我過去時。

忽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張含之?」

我訝異回頭,就看到了靠在機車上的陸廷驍。

他正摘下頭盔,抬手將額發向後攏。

露出的一雙眉眼鋒利,卻又帶著難馴的桀驁。

我禮貌點點頭,正要離開。

陸廷驍卻又開口:「你想學?」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嗯。」

他看一眼教練:「我教她,你去忙吧。」

我有些意外,看向陸廷驍。

他靠在機車上,肩寬腿長,身形挺拔有力。

那種強烈到極致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我下意識移開視線。

卻又忍不住輕咬了咬嘴唇。

莫名地,有點心慌。

「走吧,先帶你跑兩圈。」

陸廷驍拿了頭盔遞給我。

我本想拒絕。

可當他修長有力的大手遞到我面前時。

我卻又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頭盔。

坐上去後,我和陸廷驍保持著最大的距離。

他長腿支地,一邊扣著頭盔搭扣,

一邊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一會兒想飛出去?」

「抱著我腰。」

我又咬了咬嘴唇,伸出手,輕輕拽住了他的賽車服。

陸廷驍笑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

跑第一圈時他明顯收著。

到第二圈時,他逐漸加了速。

速度飈起來時,我嚇得整個人撲到他背上,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手臂下,滾燙堅硬的肌肉驟然繃緊。

烈風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

陸廷驍微啞的聲音也被風送到耳邊:「張含之。」

他低咳一聲:「你也抱得太緊了。」

8

我猛地意識到什麼。

卻又因為極快的速度不敢鬆手。

只能盡力地含著胸,想要避開那過分親密的觸碰。

可陸廷驍卻忽然減速,在賽道盡頭處停下。

他摘了頭盔,轉身將我從機車上抱下來。

我第一次體驗賽車,下地時整個人腿都軟了。

陸廷驍伸出手,穩穩扶住了我的腰。

「張含之。」

四周光線並不太明亮。

隔著護目鏡,我卻清晰看到他眼底暗生的炙火。

那是一種,我從未在周聿森臉上看到過的。

強烈到了極致的侵占欲。

我忍不住向後退。

可攬著我腰的大掌卻驀地收緊。

我本能地向前一步,踉蹌撲到了陸廷驍懷裡。

咔嗒一聲,頭盔的搭扣被他解開。

頭盔摘下,風瞬間吹散了我的鬢髮。

我下意識仰臉,想要抬手去撩。

陸廷驍卻快了我一步。

他微帶著薄繭的手指,拂開我鬢邊紛亂髮絲。

在我回過神,想要閃躲時。

他卻低頭,直接吻了我。

他吻得乾脆,強勢。

仿佛根本不會給我半點抗拒和推開的可能。

唇齒被撬開,舌尖被他口允住。

他接吻的技巧有些生澀,弄得我有點疼。

我皺了眉,他的動作就又慢下來。

微有些粗糙的大掌,捧住我的臉。

指腹蹭過我的臉頰和耳側。

瞬間就燃起叢生的電流。

我又被他抱起,放在機車上。

他結實挺拔的身體,嵌進來。

火山將傾,壓制著一切。

我心跳急促,卻又慌亂無措。

他的吻又落下時,我的眼淚也緩緩洇了出來。

「張含之。」

陸廷驍吻我臉上的淚。

他的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我含了淚,偏過臉。

可他的手也追著過去,捧著我的臉不肯放。

我的睫毛顫了顫,眼淚順著臉龐滑入他掌心。

卻又倔強地不肯承認。

「我就是肚子餓了。」

「今晚吃了很難吃的飯,沒吃飽,很難受。」

他一愣,接著卻看著我笑了笑。

又低下頭,吻掉我睫毛上的淚:「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騎這個去嗎?」

「晚上風涼,我開車。」

他很自然地,牽住我的手。

我掙了一下,沒能掙開。

他就握得更緊了一些。

剛坐上車,陸廷驍的手機響了。

他看一眼螢幕,又看看我,按了接聽。

「聿森,有事?」

9

「喊你出來喝酒呢。」

周聿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

陸廷驍勾唇,聲音里卻是掩不住的歡愉。

「今晚有事,你找辰東他們吧。」

「你一單身狗能有什麼事,趕緊的啊。」

「真不行,真有事。」

陸廷驍說著,隨手開了音樂。

又扭頭問我:「想聽哪種?」

我還沒開口,周聿森那邊就炸了。

「陸廷驍,你問誰呢?」

「你不會是帶了妹子吧?」

陸廷驍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周聿森顯然來了興致:「不是吧,你不是說你心上人也嫁人了?」

「你不會把別人老婆約出來了吧?」

陸廷驍挑眉,輕「嗯」了一聲。

「我艹。」周聿森聲音都高了一截:「你別告訴我你丫在當小三啊。」

陸廷驍側頭看了我一眼,「如果是她的話,當小三也不是不行。」

「不是,你來真的啊?你真和別人老婆在約會?」

「哪個男的這麼倒霉,讓你丫的扣頂綠帽子!」

陸廷驍選了首輕快的曲子,方才慢悠悠問:「就這麼想知道?」

「廢話,趕緊說說,到底什麼天仙,讓你陸公子甘願當小三?」

10

「不能說。」

陸廷驍靠在車座上,唇角帶了一抹痞笑:「她嫁人了,說出來對她影響不好。」

周聿森安靜了一瞬。

再開口時,卻還是半信半疑:

「不是,你這到底是編出來逗我呢,還是來真格兒的?」

「認識你這麼久,怎么半點風聲都沒聽過?」

「你不也瞞得滴水不漏。」陸廷驍冷笑:「再說了,是什麼很光彩的事?」

「那倒也是。」周聿森有些訕訕。

「先掛了,改天再聚。」

「成,不耽誤你們春宵一刻了。」

掛了電話,他發動車子,問我:「想吃什麼?」

我看著車窗外的夜色,腦子裡卻還在胡亂想著。

方才他們兩人的交談,我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但其實我並不怎麼信。

陸廷驍這人,出身好,性子傲。

四九城裡也是獨一份的囂張不羈。

他們家老爺子可沒少拿拐杖敲他。

他要是喜歡一個人,不可能看著她嫁人的。

他為什麼要編這樣一個謊。

我也猜不透。

但,和我也並無關係。

我們之間,興許也就今晚這麼一點交集了。

「去 C 大那邊吧,那裡有個美食街,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去了。」

「行。」

踩下油門時,陸廷驍又看我一眼:「安全帶系好。」

我忙低頭檢查。

散著的長髮垂下來,晃悠悠落在了他手臂上。

我抬手將頭髮撩開。

卻忽然看到中控儲物格里,放著一個白色山茶花發繩。

很眼熟。

因為我也有一對這樣的發繩。

後來不小心弄丟了一個。

但這發繩也不是什麼稀罕物。

去年網上火過一陣。

所以,可能也只是陸廷驍的某一個女伴遺留下的。

我緩緩直起身子,平靜看著前方。

卻又忍不住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微腫的唇瓣。

可他方才接吻的時候,明明又很生澀。

我不知為何冒出怎樣莫名的想法。

忍不住又自嘲地輕搖頭。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今晚不過是我做的一個放縱的夢罷了。

「張含之。」

「嗯?」

「沒什麼話想問我嗎?」

11

陸廷驍側頭看我一眼。

又看向車前方。

我的視線落在他握著方向盤的大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粗獷有力。

倒不像個公子哥兒養尊處優的手。

我有點手控。

想到剛才他攬我腰和我接吻的畫面。

又忍不住想,他若是兩隻手合攏,應該正好能握住我的腰吧。

「不問問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我下意識問:「是誰?」

陸廷驍就笑了:「你說呢。」

我怔然坐著,好一會兒,耳邊忽然響起連片嗡鳴。

連那輕快的音樂聲都漸漸聽不到。

紅燈亮了,很長的 78 秒。

車子停下來。

陸廷驍伸出手,輕握住了我的。

「張含之,我本來準備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的。」

「如果今晚沒有在這裡看到你。」

「為什麼?」

陸廷驍沒答,只是將我的手握得很緊。

「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

「你開心時不是這樣的。」

他轉過臉看向我:「張含之,你那會兒進來時,就像一個遊魂。」

「像架子上搖搖欲墜的一個瓷瓶。」

「我要是不喊你,你就會摔下來,摔碎了。」

我忽然鼻腔一酸,眼淚就滾滾落了下來。

他鬆開手,掰過我的臉,想把我的眼淚吻掉。

可信號燈變成了綠色,後面的車在瘋狂按喇叭。

他臉上表情一瞬間變得懊惱。

我卻忍不住失笑:「快開車吧。」

陸廷驍卻還是找了個地方將車子靠邊停下。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捧住了我的臉。

「張含之……別在我面前哭。」

「哭也不行嗎?」

陸廷驍緩緩低了頭,吻我濕潤的臉。

「我受不了。」

「張含之,我最受不了你哭。」

他的吻又向下,落在我腫脹的唇瓣:「這次不會讓你疼了。」

「你之前,沒接過吻嗎陸廷驍?」

他沒答,只是忽然加深了那個吻。

12

那晚陸廷驍帶我去那條美食街。

陪著我從頭吃到了尾。

那些路邊攤,我已經好久沒碰過了。

每一樣都想嘗試,但卻又吃不完。

最後剩下的,都被陸廷驍吃掉了。

後來他送我回去。

離家還有幾分鐘路程時,我讓他停了車。

「陸廷驍,我今晚吃了很多很想吃的東西。」

「我現在已經沒那麼難過了。」

「今晚很謝謝你陪著我。」

「但是……」

「別但是,張含之,一般但是後面都沒有好事。」

陸廷驍沒有看我。

他只是平靜望著前面漆黑的夜色和空無一人的長街。

臉上的神色,卻再不是那種我熟悉的桀驁和凌厲。

好一會兒,他才自嘲般笑了笑:「你走吧。」

我低了頭,又看一眼那個白色山茶花的頭繩。

輕抿了抿唇:「那我走了,你回去開車慢一點。」

車門打開,我下了車。

關車門時,我沒敢回頭。

直到走出去幾步,我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車窗被降了下來,我與陸廷驍四目相對。

他就那樣看著我,平靜之下,暗潮洶湧。

那種強烈到極致的占有欲。

似乎快要噴薄而出。

我倉惶轉過身,慌不擇路般快步向前走去。

我是個懦夫。

我沒有和整個家族與世俗作戰的勇氣。

我更不敢。

像是十八歲的懷春少女般。

輕易將賭注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我竟只能看著眼前的火坑,閉上眼,跳進去。

13

婚期逐漸逼近。

周聿森的心情卻好像越來越糟糕。

婚禮前兩天。

在我家裡商議一些迎親的細節時。

他一直電話不斷。

我和爸媽親戚坐在客廳里。

周聿森在外面廊檐下講了很久電話。

爸媽一心想討好這個金龜婿。

不停催著我出去送茶送點心。

我第一次出去時,周聿森有點不耐煩,但態度還算溫和。

第二次我又被催著給他送茶時。

剛輕喊了他一聲。

他忽然回頭,滿臉戾氣,聲音兇狠:「說了不用不用,你他媽煩不煩?」

話音落下時,他揚起手,打掉了我手裡的茶盞。

一邊鳥籠里的鳥雀都驚得扇動著翅膀,不敢鳴叫。

茶杯摔碎了,茶湯四濺,我的手燙紅了一片。

可那點疼,卻絲毫抵不上心口裡重重的一擊。

像是尖銳的鑿子,被重錘鑿入血肉。

身後原本熱鬧的說笑聲,也停了。

爸媽一臉驚惶。

親戚們神情各異。

往日裡拈酸吃醋為件漂亮裙子都要鬥嘴的姐妹們。

卻一個個白了臉,無措又擔憂地看著我。

我的後背火燒一樣滾燙。

牙齒陷入嘴唇的軟肉中,幾乎咬得破裂出血。

茶水打濕了我的裙擺和他的褲腳。

他沒有掛斷的通話里,傳來女人不停喊他名字的聲音。

周聿森這才回神。

卻先皺了眉。

片刻後,臉上帶出了一抹懊惱之色。

「抱歉含之,我剛才不該沖你發火……」

「沒燙到吧?」

他一邊收起手機,一邊拉我的手。

可我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一步。

周聿森瞬間就沉了臉。

14

爸媽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見狀趕緊推了推我:「含之,聿森也不是有意的。」

「小兩口,小吵小鬧多正常,你別不懂事啊。」

說著又對周聿森賠笑。

張羅著讓傭人過來幫他擦拭褲腳上的茶水。

周聿森仿佛譏誚般笑了笑。

雖然很輕,也只是一閃而過。

但我清晰地捕捉到了這一抹笑。

那一瞬間,我仿佛才驚醒。

其實我在周聿森眼裡。

和這籠子裡的鳥也沒什麼兩樣。

他願意了,給我個笑臉,溫柔幾句。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隨打隨罵都是常態。

哪怕我的父母親人就在一邊。

他也從未有一絲顧忌和在意。

如果我嫁給他。

這會是今後無數個尋常的日子裡都要上演的一幕。

而這,也或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開始而已。

「好了,都別忙了。」

周聿森擺擺手,讓傭人們離開。

爸媽站在一邊,仍舊小心又忐忑。

周聿森沒看他們,伸手拉過我:「去換件衣服,晚上有個聚會,咱們出去吃。」

他和顏悅色,又溫柔體貼起來。

爸媽仿佛大鬆了一口氣,也跟著說笑附和。

我想要甩開他的手。

想要撕掉他臉上讓人作嘔的假面具。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那樣做。

我只是如以往那個沒有脾氣沒有情緒的張含之一樣。

木訥,溫順地點點頭,轉身去了樓上換衣服。

換了新裙子,我對著鏡子整理頭髮。

鏡子裡映出一張慘白得猶如白熾燈一樣的臉。

可兩頰卻燒著一片赤紅。

依舊是疏淡的眉眼,可那漆黑的瞳仁里,卻蘊著一簇微末的火光。

我知道。

這星點的微光,即將燎原。

我拿起手機。

微信里,陸廷驍發來的那些消息,仍安靜地躺在對話框里。

最後一條,是他問我:「張含之,有一份新婚禮物想要送你,你敢不敢收?」

15

我一直沒有回覆他。

距離他發來消息,已經過去兩周多。

我盯著螢幕,盯了好一會兒。

給陸廷驍回了一條消息:「今晚聚會,你去嗎?」

他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你讓我去我就去?」

我怔了一下,卻又失笑。

「不去算了。」

又過了幾分鐘,陸廷驍回覆:「張含之,你就不能多問我一遍?」

我不由莞爾:「那你今晚來不來?」

他矜持了幾秒:「你來我就來。」

我唇邊笑意更深:「那我們待會兒見。」

對話框里一直在顯示輸入中。

但過了很久,他卻也只是回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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